卟卟、卟卟、卟卟——
心脏搏动之音加剧,原本染红的雾气也忽然变得浑浊黑暗。
呼——
一阵狂风灌入狭长走廊之内,吹来一阵落叶,落叶飘散开来后,一道陌生而危险的人影便伫立当场。
黑袍与藤壶的摩擦声在夜色中窸窸簌簌响起,浅黄触手蠕动着从衣袖中爬出,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
灰蓝双眼睁开,与佩罗娜的双眸接触上。
佩罗娜仿佛看到了深邃无垠的大海。
不,应当说,她好似已经置身于冰冷的海底,不断地往下沉。
低头一看,她的双腿已被海底伸出的一条巨大触手缠住,仰头看去,海面又遥不可及,视野里充斥着窒息与绝望……
“啊!”
佩罗娜娇小的本体猛然惊醒,在一张蓬松的公主床上坐起了身,额头上满是细汗,胸脯急促起伏。
那是什么……他是什么?
佩罗娜不无惊惧地想着。
不过是眼神接触,恐惧就如病菌般侵入,迅速生根发芽。
如果不是及时抽回灵魂,她甚至不敢想象接下去会发生什么。
只是,代价是迷你幽灵与巨大幽灵随着她的意志消失而消散了,这下,再也没有拦在房外的屏障了。
这意味着,她不能再从容地待在这里了!
跑!
马上就跑,跑到楼上去,莫利亚大人就在那里,他一定可以救我!
佩罗娜利索地爬下公主床,套上圆头长靴,抱着小好几号的布偶熊,转身就要朝着往上的楼梯口跑去。
咻——
也是这时,屋内的烛火在眨眼间熄灭,又转瞬间燃起,而且烧得飞快,就像是炸弹的引线一般,大量蜡液很快堆积在烛台上。
房间里一暗一亮,佩罗娜的面前就多了一个人。
他戴着三角帽,蜡黄滑腻的皮肤上没有一丝毛发,没有眉毛,没有胡须,只有那一条条耷拉下来的蠢蠢欲动的触须。
“你想要到哪里去?”
戴维·琼斯朝佩罗娜露齿而笑,却没有一丝温煦,反倒是他的触须都腾展开来,就像是一只想要抱住佩罗娜脸蛋的虫子一样。
佩罗娜被吓了一跳。
怪……怪物!
触须伸向了她。
“啊——”
反应过来的佩罗娜惊声尖叫,肝胆俱裂,眼珠子都快飞了出来!
强烈的冲击导致她双眼翻白,向后仰倒,噗地一声躺在了公主床上,布偶熊也摔到了地上。
嗯?
戴维·琼斯微微惊讶,走上前去,发觉佩罗娜已经昏厥过去。
“出乎预料的弱……”他抬了抬眼眶上姑且能称得上是“眉”的部位,“能力是‘幽灵’,倒是很配恐怖幽灵号,就是胆子小了点。”
他正要探手过去摇醒这位少女,就听见桅杆公馆外传来惊天动地的声音,像是大地在震颤。
轰——
戴维·琼斯已经感应到了什么,但依旧走到了窗口前。
他掀开很有佩罗娜可爱风格的窗帘,便看到了一座比周边古堡都要高大的“肉山”正在移动。
肉山通体暗红,凶恶的头颅上长着一对指天犄角,身躯上有众多缝缝补补的痕迹,没有穿衣物,只有腰间围了一圈围裙,上方挂着三颗白色骷髅头骨。
这毫无疑问是一头巨人,但是,即便在巨人之中,他的体型也是拔尖的。
像这样的生物还在世界上,简直不可思议。
巨人有一颗眼珠没了,另一颗眼珠周边有着相当明显的黑眼圈,像是熬夜未睡一般。
他从鼻孔中喷出气,茫然地望了四周一圈,然后巡逻一般绕着桅杆公馆走了起来。
巨人每踏出一步,地面必会震颤一次,仿佛是钟楼在午夜报时一般,只是过于凶悍了。
戴维·琼斯在看巨人,而一只黑暗的小蝙蝠则悬挂在暗处观察着他。
当他转过头,看过去时,那只小蝙蝠立刻就飞走了。
——
暗紫色的小蝙蝠扑腾着飞跃数层楼,来到了几乎是桅杆公馆顶层的大厅中。
它飞到了莫利亚的大肚腩上,着陆时还晃荡了两下,这才站稳,接着便融入到莫利亚的体内。
而莫利亚此刻的神情,比起最初时,变化已经太大。
他的碎片蝙蝠,先是确认了霍古巴克之死,然后又找到了阿布萨罗姆的尸首,两人死状都相当凄惨。
一个被斩首,一个被爆头。
现在就连他的养女佩罗娜,也落在戴维·琼斯手里。
更关键的是,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在大熊的旁观下接连发生的,这更让莫利亚难以接受。
之前向大熊吹嘘的所有言语,都成了回旋镖,打在了莫利亚自己的身上。
真是丢尽了脸面!
偌大的恐怖三桅帆船,那么多僵尸,竟然全都败给了戴维·琼斯海贼团,这让他多难堪?
幸好,他的暗影与佩罗娜的幽灵配合,将戴维·琼斯海贼团中的一员打倒,并剪走了那人的影子,算是今夜难得的战果,也挽回了些许颜面。
而一直在安静地翻看着圣经,好似浑不在意的大熊,这时终于合拢上书本。
“这股气息,应该就是戴维·琼斯了吧?”大熊的无框眼镜中看不清眼神,“看起来是一个强敌,莫利亚,你有了制胜的手段了吗?”
“那当然!”
虽然手下三怪人尽数落败,众多僵尸也无一幸免,但莫利亚此刻又一次精神振奋起来。
“嘿嘻嘻嘻,我还有‘魔人奥兹’!”
大熊仰起头来,望着莫利亚。
“奥兹?伱指的是那个‘巨人僵尸’吗?我还在想,你会什么时候,向我解释这个僵尸的来历。”
莫利亚又一次得意地笑了起来,奥兹可是他的杰作。
“那是500多年前的巨人,拥有能搬起一座岛国的力量,近乎无敌,最终是死于寒冷。我将戴维·琼斯海贼团中一人的影子剪下,塞入其中,好不容易才让奥兹彻底听话了。”
奥兹的脚步声就在桅杆公馆周边回荡,一直没有远离。
莫利亚圆睁双目,用尖细的语气喊道:“他会将戴维·琼斯海贼团赶尽杀绝,这就是我向他传达的命令!”
大熊抿着嘴:“你有制胜的计划就好,已经有一位‘王下七武海’输给了戴维·琼斯,我相信‘世界政府’不会希望看到第二位。”
“嘿嘻嘻嘻——你就放宽心吧。”
“如果有需要,尽管开口。”大熊那庞大的身躯在沙发上笔直地坐着,“两位‘七武海’联手,对付一个戴维·琼斯,应当不在话下。”
这是大熊第二次主动向莫利亚提出要帮助他了。
不过莫利亚再一次拒绝了他的“好意”。
“哼,我自己家里的麻烦,我自己会解决,哪有让外人插手的道理?传出去了,以后谁还会把我月光·莫利亚放在眼里?”
“你心里有数就好。”
大熊不再坚持,而是瞄了一眼斜躺在沙发上的莫利亚,鼓起的肚腹就像是怀孕了一样。
大熊不由地暗暗摇头。
自从在和之国惨败给凯多,船员尽数死光后,莫利亚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不再野心勃勃,而是龟缩在魔鬼三角地带这种阴冷潮湿的地方。
他收集僵尸,似乎是在蓄积实力,但是大熊明白这群僵尸军团并不可靠。
僵尸们害怕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不止是盐与海水,还有火焰,还有太阳光……
更重要的是,一旦“影子本体”死亡,僵尸也会死亡。
换句话说,只要设法杀掉魔人奥兹的“影子本体”——罗,无论奥兹有多强,都会立刻倒下。
他的僵尸军团在与敌人对峙时,只要“影子本体”集体暴毙,僵尸军团就会在顷刻间化为乌有。
从一开始,莫利亚就不可能利用僵尸军团重返“新世界”,因为他的僵尸军团会永远地受限于那些“影子本体”。
即便“影子本体”可以不断更换,僵尸也能循环利用,但是其中耗费的精力早已得不偿失。
这一点,大熊不清楚莫利亚是蠢到没想清楚,亦或者只是装作没想到,借此逃避现实。
也许和之国那场惨败,给莫利亚的打击太大了。
大熊发觉,甚至在刚才的对话中,莫利亚都没有提到亲自出手干掉戴维·琼斯,而是一直在强调魔人奥兹如何如何。
这证明了,即使是莫利亚自己,也很清楚他的实力下滑得多么严重。
他早已没了对自身实力的自信,不是当年敢于挑衅“百兽”凯多的那个男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