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弯的月牙行进到了最高处,孟婵的眼神也愈见迷离。
赵景煊低低地叫了她一声。
她眨了眨眼睛,迷蒙地看向他。
“回去吧。”
哦。
她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实在是困得不行。
坐她旁边的大兴嫂也困了,叫了大兴哥一声,“回家了。”
她跟其他人打了声招呼,“我们也回去了,撑不住了。”
人群陆陆续续地散了。
家家户户不喜欢开灯,所以巷子里很黑。
孟婵打了个哈欠,脚下没注意,绊了一下,差点跟大地来个亲密接触。
旁边的赵景煊飞快出手把她拉了起来。
孟婵惊魂未定,瞌睡虫瞬间没了。
她拍了拍胸口,轻舒一口气,抬头看向赵景煊,道了声谢。
黑暗中他的轮廓看得并不分明,但孟婵突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果然,身边有个武力值高的大佬就是安全。
想到刚刚和邻居的对话,孟婵问道:“你明天要去山上?”
她听到了大兴哥跟他的对话。
赵景煊“嗯”了一声。
“浴室不急,回来再弄。”
啊?!
太困了,孟婵脑子里的“翻译器”还在宕机中。
正好进了家门,赵景煊往他规划的浴室范围看了一眼。
孟婵终于明白了。
行吧!大佬不急她也不急,反正再怎么折腾现阶段他们也买不起太阳能,在哪洗都一样。
赵景煊进了堂屋,拉了好几下灯闸电灯才亮。
孟婵跟在他后面进来,终于重见光明。
这具身体因为营养不良,有点夜盲症,她在外面什么都看不清。
“那你明天几点出发?”她问,接着又道:“中午还回来吗?”
赵景煊一边给自己“铺床”,一边回她:“六点半,不回。”
孟婵托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说道:“那我去活点面,明天给你烙几张饼拿着吧?”
她隐约记得山上好像不管饭。
赵景煊点点头:“好。”
顿了一下,又道了声谢。
孟婵无所谓地摆摆手,摸黑进了厨房,开了电灯后,就着昏暗的光线开始和面,想了想,又剁了点肉馅。
如今天还不算热,肉馅一晚上也放不坏。
第二天一早,孟婵打着哈欠进了厨房。
赵景煊在院子里洗漱,看她闭着眼睛,有点怀疑她会不会撞到门,好在孟婵还没有笨到这种地步。
她煮了几个鸡蛋,调好馅后烙了些肉火烧,余下的面又做了咸甜两种口味的烙饼。
端出来一部分让赵景煊吃了,她又分出来了午饭的量给他装了起来,还装了些她炕好的小鱼干,当个咸菜吃。最后又找出来一个大水壶给他灌好了水。
赵景煊看着她忙碌,这种体验对他来说颇为新奇。
从他有记忆以来,一直都是他一个人,没有人会在他要外出的时候给特意为他准备东西。
直到他一步步高升,有了钱有了权,也有了管家机器人为他打理。
可那和孟婵的这种照顾,给他的感觉并不一样。
他咬了口手里的饼,心口莫名有些发热。
·
等赵景煊被村里专门的机动三轮车接走了,孟婵又睡了一个回笼觉,醒来后彻底精神了。
她坐在院里,想着自己接下来该干点啥。
卖鱼这个生意是不可能长久的,顶多再有两三次。而孟婵在县城观察一番之后,觉得做个吃食生意的主意是可行的。
小县城里并不发达,早餐摊和小饭馆并不多,这给了她一个机会。
不过孟婵打算前期只卖早餐,毕竟她如今在县城租不起房,只能来回奔波。而乡下一个月只有五六个集,想做生意根本不合适。
早餐里,最常见的就是豆浆油条包子,前期资金不足,孟婵打算卖一些常规方便做的吃食,后期再考虑把其他花样繁多的吃食折腾出来。
确定好后,孟婵想她还得抽空去趟县城,一是买笼屉,二是订下专门做包子的面粉。
她换了只手撑脸,目光顺势偏向了东边墙院。
西边靠北是厨房,靠南一点是大门,东边空着的地方很大,是专门留出来种菜的,家家户户都有,不过赵家这个一直荒着。
不仅能种菜,种花也好看。
想象着满院绿意芬芳的样子,孟婵坐不住了,翻出锄头来就准备翻地。
她以前看人家田园博主都可羡慕了,如今终于有地了,怎么能浪费呢?
指不定再活个二十年她也能当个田园博主了呢?!
于是,等赵景煊傍晚回来,见到的就是一地狼籍的院子。
他把三轮车停好,去了厨房,一边舀水,一边问孟婵:“院子里,在做什么?”
孟婵正炒着菜,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回来啦!”
接着视线往院里一瞥,跟他解释:“我打算在东边种点东西,今天把地翻了一遍。”
赵景煊点了点头,端着水出去了,面上风平浪静,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孟婵那句“你回来啦”给了他多大的触动。
原来,被人等待就是这种感觉……
他沉默着收拾完自己,看了看因为力度不够翻的不算好的地,拿起锄头挥了起来。
他力气很大,翻的又深又均匀,孟婵转身的时候看到,心下嘀咕,果然有强迫症。
吃饭的时候,秉持了好几天“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的孟婵,终于憋不住了,想着俩人应该算是比较熟了,总不能一直不说话吧?
她主动打开了话题,问道:“你今天在山上累吗?”
赵景煊抬头看了看她,就在孟婵忐忑不安自己是不是不该说话的时候,他说道:“不累。”
孟婵属于给点阳光就灿烂的性子,又开始试探大佬的底线了,“中午东西够吃吗?”
“够。”
大佬真是不爱说话。
孟婵端起碗喝了口汤,余光瞥到院子里的那辆看起来破的不能再破的三轮车,问道:“那辆三轮车是干嘛的?”看着要比平常见的三轮车大一些。
赵景煊这一次说的字终于多了:“我在村头修车行买的。”
山上的钱一天一结,他身上的钱全搭进了这辆车里。
孟婵满脸问号:“这车都坏成这样了,买它干嘛?”
车轱辘都变形了,这车唯一的作用就是卖废铁了吧?
赵景煊:“我能修。”
话说的铿锵有力,孟婵立马就信了,心想着也不用骑太多次,够他们卖鱼就行了。
毕竟不能总去借邻居家的。现在的路又不好走,人家一听去县城肯定心疼车。
看出了孟婵心底的那一点不信任,赵景煊没多说什么,吃完饭就去修理那辆三轮车了。
车斗里放着他买回来的零件。
对于第一台机甲就是自己用一堆破铜烂铁组装成的景煊元帅来说,修好一辆三轮车实在是不要太容易。
孟婵收拾完厨房,闲着没事干,就蹲在他旁边看他。
没多久,他们家里来人了。
“景煊,忙呢?”
孟婵看着往家里来的人,这好像是村支书的儿子。
她起身笑着招呼了一声:“杨建哥,你咋来了?快进来坐。”
杨建应了一声,“弟妹也在家呢。”
进来后见赵景煊在修车,说道:“景煊,你这手艺可真行,啥都能修。”
孟婵见他站一边跟赵景煊说话,就回屋倒了杯水。
等她出来,杨建指了指他提来的一兜菜还有一块肉,说道:“菜是家里种的,不值钱,别嫌弃就行。肉是从我姐夫那拿的,也没花啥钱。”
杨建的姐夫是他们乡里卖猪肉的。
孟婵被这波操作搞得有些懵,咱两家关系有这么好吗?
那边杨建主动给她解了惑。
村里的壮劳力去山上干活,那地方离这里距离不算近,骑自行车得二十多分钟,更别说村里好多户人家还没有自行车。
杨建早两年买了一辆机动三轮,等农忙的时候就去周围村子里收粮食,平时就闲着,所以他就搞了个“班车”,每人每个月给他几块钱,他给接送上山,每个月也能赚不少。
不过,车用久了,哪怕再爱惜,也会生毛病。
这不,杨建的车最近几个月老爱抛锚,有一次还把他们一车人卡在了半路上,差点耽误上工,那一次多多少少地也得罪了些人。
今天上班的时候车又出故障了,再是乡里乡亲的,耽误人家挣钱,人心里肯定不舒坦,杨建都不想干了,最后车让赵景煊给修好了,还跟他说了具体是哪里的问题,杨建送完人就去了县城,一检查,果然是。
倒不是他以前没去修过,而是他这车是在省城买的,县里的修车行技术实在不咋地,看不出来问题在哪。
杨建送完东西,聊了会天儿就走了。
孟婵把菜拿到了厨房,出来后看着收拾工具打算明天再修车的赵景煊,心里第一次产生了好奇:
会功夫,还会修车,捕鱼技术也很牛,这人以前究竟是做什么的?
天黑了不适合修车,赵景煊打算明天干完活再修,一天一点,慢慢来。
这种悠闲的日子他从未体验过,如今倒是想试试。
孟婵每天在家里忙碌,赵景煊白天干活,傍晚回来,二人过的分外和谐。
终于,一个星期后,赵景煊把三轮车改装好了。
清理过后,这车看起来终于不像是用了很久要报废的一样了,而且上车之后就会发现,骑起来和新车的感觉差不了多少。
除了外壳,车上的零件都换了,并且赵景煊还添了点别的东西,能让车走的更快,还在前面安了车灯。
见孟婵在院子里转的兴起,笑容明媚,赵景煊心中第一次有了一种名为满足的情绪。
等她停下,赵景煊便说:“以后不去山上了。”
孟婵没问为什么,说到底两个人就是搭伙过日子。
赵景煊继续说着自己的打算:“明天我去下网,后天去县城卖鱼。”
孟婵眼睛顿时就亮了,她的早餐摊终于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