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秀芬昨天被孟婵举着菜刀吓跑,骂骂咧咧一整天,今天又听说赵景煊和孟婵抓了好多鱼,她在家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们送来,心里那是越想越气,在家里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破口大骂。
她骂儿媳妇好吃懒做,不敬公婆,骂儿子怂包软蛋,哭自己辛辛苦苦半辈子却养了一只白眼狼。
在家里骂完她还不解气,小脚老太太走路带风地杀到了孟婵家的院子。
院里静悄悄的,孟婵他们还在午睡,齐秀芬那火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心想着:
好啊,我在家里等着你们送东西上门等了半天,你们倒好,吃了独食还能睡这么香?!
恶狠狠地瞅了两眼厢房,齐秀芬的眼神都落在了厦子底下的那些鱼上了。
见他们有这么多好东西都不知道给自己送,齐秀芬又是一阵火大,拿起一个桶装满了鱼就准备拿回家。
剩下的准备让她大儿子一会儿来搬。
赵景煊早在她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了,见她准备提着鱼走,这才不得不出来。
一桶的鱼十多条,这都是打算明天带去县城卖的。
这个家里家徒四壁,赵景煊刚穿来就接手了这么一个烂摊子,在为自己打算的同时肯定也会承担一定的义务。原本他“听”到孟婵和大兴嫂的对话,想着下午去给这具身体的父母送几条鱼,如今他还没去,老太太自己就忍不住找上门来了。
齐秀芬见他出来,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骂道:“白眼狼!自己吃鸡吃鱼,连口汤都不给你老子娘分,真是白养你了!”
任她骂的再难听,赵景煊始终一副八风不动的样子,只在齐秀芬提着鱼要走的时候伸手拦了一下。
这一下可就让齐秀芬火的不行,桶一扔劈头盖脸就要打过来,赵景煊后撤一步躲了过去,却让用尽了全力的齐秀芬差点摔倒。
齐秀芬嗷呜一嗓子扯开了,人直接坐到了地上,边拍大腿边唱着骂:“哎呦,老太太我命苦啊!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儿子就是个白眼狼啊!自己吃香的喝辣的不管我老太太的死活啊!哎呦,来人啊!亲儿子要打亲娘了……”
孟婵晃晃悠悠地从床上坐起来,听了半天才明白,这是齐秀芬又来她家开骂了。
她赶紧穿上鞋出去。
原本下午平静的巷子呼的一下便热闹了起来,孟婵家门口又聚了一堆人看热闹。
孟婵看着在地上唱念做打的老太太,右手在虚空抓了抓,只觉得自己少了一件趁手的菜刀。
赵景煊却是整个院里最不受影响的那个,他十分淡定地把桶提回了厦子上,再把里面堆的鱼放回了盆里,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在意老太太那越骂越难听的话。
难得有热闹看,有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还故意把前后街上的赵家兄弟都叫了来。
“快点吧,你四弟和四弟媳跟你娘打起来了。”
骂架还成,打起来可就严重了,没管家里媳妇那黑脸,赵家三兄弟都过来了。
来了一看就觉得玄幻,老四站在厦子底下正看着盆里的鱼吐泡泡,老四媳妇坐在厢房门口就差拿一把瓜子嗑了,唯有他们老娘坐在院子中间,弄了一身的土,嗓子都哑了还没停下叫骂。
老大赵景江畏畏缩缩的,跟几个兄弟也横不起来,老二赵景河工作最体面,也是这个大家庭里说话最有份量的那个。
他拧着眉毛,额头皱出深深的褶痕,他没法对弟媳妇发火,就冲着赵景煊喊道:“小四,你干嘛呢?你就让咱妈在地上坐着?”
赵景煊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赵景河突然就从后背窜上来一股凉气,下一秒再看,那种压迫感又消失了,弟弟还是那个弟弟,给他的感觉还是原来那个人。
不过他也不敢再对着赵景煊吼了,推了推老大,让他去把老娘拉起来。
老大过去要拉齐秀芬,却直接被老太太给推开了。
“别碰我!老娘这辈子怎么摊上你们几个讨债的,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们拉扯大,好啊,养出了一群白眼狼来,自己吃肉连口汤都不给我这个当妈的喝啊!”
这话原是说给赵景煊听的,不过来自星际的景煊元帅丝毫没有被指责成不孝子的觉悟,倒是老二和老三颇不自在,毕竟这俩人被媳妇管着,没少在家里吃香的喝辣的,却没给当爹妈的送过。
但这话他们两家能认吗?
当然不能!
所以跟过来的老二媳妇不乐意了。
她身材微胖,见谁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哪怕说话带刺那笑容也没下来过。
“我说娘啊,你这话说的可就不讲道理了,咱这里谁家能天天吃肉啊?能过上这么好的日子那不得早跑城里去了。”
甫她一出声,齐秀芬那边就停了,咳了咳嗓子,头偏到一边不接话。
老二媳妇见状,对她这副欺软怕硬的性子十分看不上眼,隐晦地撇了撇嘴。
她懒得上前去拉人,站在一边和围过来的街坊邻居聊开了,半点没有不自在。
她到现在还没弄明白到底出了啥事呢,旁边就有人给她解惑,这个那个的说了一番,老二媳妇明白了,老太太这是拿捏不住小儿媳妇了。
她对她那两个妯娌向来看不上,尤其是她生了老赵家第三代的男孩,而老三家就得了一个闺女,她更看不上这群破落户了。
一个个的正经工作也没有,怎么的,还真想死扒着她家吸血,等着她儿子将来给他们摔盆不成?
了解了来龙去脉,老二媳妇笑眯眯地叫了孟婵过来,话说的十分亲热,一副为她着想的样子:
“小蝉,老太太也不是啥坏心,你家鱼弄了那么多,给她两条咋了?堵上她的嘴就成了,可别让她再在家里闹了,街坊邻里的看笑话。”
孟婵同样笑眯眯地,说道:“二嫂,赵景煊早就把给老太太的鱼单留出来了,准备下午送去的,这不是忙了一上午太累了,下午还没睡醒呢,老太太自己就等不及了。”
“放你娘的狗屁!”
老二家的还没说话呢,齐秀芬就先骂开了。
孟婵挂着一副职业性的假笑,这次倒是十分情愿地把那句“娘”叫出来了。
在场的众人皆不懂她的恶趣味,唯有赵景煊眸中倏忽闪过一抹笑意。
齐秀芬扯着嗓子干嚎,嗓子都快冒烟了:“话说的怪好听,你们谁把鱼给我了?那行,我不用你们送,我亲自来拿,可结果呢?你们还把桶给夺回去了。哎呦~丧了良心的啊!”
孟婵属实佩服这位老太太的喉咙,这工作效率也太高了。
不过,这说的话她可不认。
孟婵脸上笑容一收,无缝衔接到了“不可置信”“伤心欲绝”等情绪上,语带哭腔可话却清清楚楚地传到了在场众人的耳朵里:
“娘啊!你说你来拿鱼,我们谁拦你了?谁又敢拦你啊?家里给你留出来的三条鱼可都在那好好放着呢,可你拿的是啥?你不仅拿了那三条鱼,还准备把其他盆里的大鱼都给端走,这剩下的可是我和赵景煊准备明天一早去城里卖的啊!”
孟婵一副伤心到站立不住的样子,旁边立马就有熟悉的小媳妇过来扶她,她拉着人家的手,满脸的悲伤,“我也不怕你笑话,这家里穷的一分钱都没有了,没钱我们咋买粮食?我们咋吃饭?我们可就等着这些鱼卖了钱救命呢?你说说,要是都让她拿走了算什么事啊?”
最后,她说:“我进门之前可早就已经分家了啊!”
是啊,这都分家了,咋还能把小儿子家的东西都扒拉走呢?
另一边,赵景煊适时地提了三条鱼出来,递给了缩在一旁的老大。
赵景江一时羞窘难当,不知道是接还是不接,直到被赵景煊看了一眼,便下意识老老实实地接了过去。
这下其他人看齐秀芬的眼神就更不对了。
齐秀芬堵了一肚子的火,“说的好听,谁知道你们一开始是咋打算的?”
孟婵抹了把眼角不存在的泪水,说了一句经典的渣男语录:“你愿意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齐秀芬指着她“你”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老二媳妇从看到鱼的时候脸色就变了,她进赵家好几年了,凭借着娘家得力,丈夫工作稳定,还生了赵家唯一的孙子,一直过的都是整个家里最好的,如今老四家有这么多鱼,听说昨天还吃了鸡肉,心里那股气就不顺了。
她白了一眼磕巴半天说不出个屁话的齐秀芬,没好气地冲赵景河喊:“还在这待着干嘛?不嫌丢人啊!为了几条鱼至于吗?再看多久那鱼也进不了咱们嘴里。”
话落扭头就走,赵景河看了他老娘一眼,直把齐秀芬看得不敢跟他对视,便转身跟在他媳妇后面回去了。
老三赵景湖从始至终都没吭声,闹剧结束后跟赵景煊打了声招呼就准备走人,不愿意留在这里给人看笑话。
孟婵突然想起了什么,赶忙叫住了他,转身提了两条鱼过来递给他:“三哥,前段时间你给我家浇地,饭都没吃过一顿,这鱼你拿回家和嫂子炖了吧。”
赵景湖推辞了几句,直到赵景煊开口让他收下才接了过来。
另一边,齐秀芬不知道什么时候拉着老大走人了。
周围聚了一堆看热闹的人,见闹剧结束,又拉着孟婵打听她要卖鱼的事。
孟婵全程挂着笑,可对这些问题都是一问三不知:
去哪卖?走到哪算哪呗,城里咱也不熟。
能卖多少钱?这哪说得准啊,而且这鱼分来分去的,早不剩多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