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元妙仪自觉这次有孕没吃什么苦,孩子生的也很顺利,但从萧云樾,到长公主,再到元令珩却都觉得她这回吃了大苦头,一定要她坐满双月子才行。
怕元妙仪不听他的,萧云樾还特意叫了黄医令来,证明元妙仪确实需要好好休养。
半靠在床榻上的元妙仪十分无奈,她其实知道自己不用休息那么久。但黄医令也是个人精,他看着萧云樾的表情,难道还会说个不字吗?
只不过家中确实没有要她操心的大事,既然都让她好好休养,元妙仪也就随他们去了。
玉奉舒此时也正在坐着月子,元令珩那日知道妹妹平安无事,又见过两个孩子,便也匆匆回家去了。
不过回家之后,元家还是送来了不少贺礼,毕竟是孩子的舅家,到底和旁人不同。
还有宫中得知元妙仪产下一对龙凤胎后,自然也十分欢喜,流水一般的赏赐就这么抬进了元妙仪的私库中。
根据稳婆的说法,虽说是双胞胎,但是当日先出来的是小少爷,所以府内的排序自然也是按着兄妹排的。
萧云樾对这两个孩子很是喜爱,大名且有的磨呢,为了方便,府内下人们一般将两个孩子分别称作大公子和二娘子。
但元妙仪和萧云樾这对父母总不好这么叫,更何况还有长辈,所以便先取了两个小名。
哥哥取名叫慧哥儿,妹妹的小名也是百般思量,最后还是长公主从护国寺求了个小名,叫称称,念起来倒也朗朗上口。
萧云樾听人说若是女子坐月子的时候伤了神,那便会落下病根,很难再养好,所以照顾孩子的人手再三筛选后,足足配了有十几个,生怕累着元妙仪一点。
就算夜里和孩子一块儿睡的时候,往往孩子刚哼哼一下,萧云樾就会立刻醒来。将孩子带到偏房去哄,让元妙仪好好休息。
白日里除了伺候的下人,正得了一双孙子孙女不知如何疼爱的长公主也会过来,元妙仪只要陪着孩子玩就是了。
她夜里睡得好,再加上有崔嬷嬷这个汤药上的好手在,气色自然恢复得很好,面如桃花的样子看起来比有孩子前还娇嫩一些。
因孩子太小,虽然宫里殷殷期盼,到底还是没有让人将孩子抱进宫看看,左右还有的是时间。
虽然靖元帝醒来之后,就已经开始视事,但身体到底还不允许临朝。但或许是靖元帝一直挂在心头的外甥有了孩子,心情愉悦之下,身子自然好得也快,前日里朝会便已经恢复正常了。
而靖元帝上朝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册封萧云樾为平阳郡王的旨意发了下去。一起升官的还有元令珩,升调为户部左侍郎。
从元令珩入朝到现在不过才几年的功夫,就已经一路从从七品的地方官,做到了如今从三品的京官,升迁速度之快,实在令人咋舌。
元令珩升官了,玉奉舒的诰命等级自然也要跟着升。
原本旨意一下来,玉奉舒也得进宫谢恩。只是宫中想着既免了元妙仪入宫谢恩,玉奉舒也正坐着月子,就干脆给了荣安侯府一个恩典,让玉奉舒也不用进宫了。
元妙仪和玉奉舒坐着月子,不必进宫,可萧云樾和元令珩还是得去的。既然是同一天下的旨意,两人干脆就一起递了折子请见。
一个是天子最看重的亲外甥,一个是新鲜出炉的当朝新贵,所以宫里的批复下来得也很快,许他们两人第二日便入宫觐见。
“我觉得称称和慧哥儿的眉眼还是像你更多一些。”
长公主轻轻把围在孩子摇篮旁边的纱帘拉上,黄花梨做的摇篮里,两个孩子正恬静的安睡着。
元妙仪放下手里的汤盏笑了笑:“前日里兄长来看这两个孩子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我倒是觉得慧哥儿和麟台更像一些。”
萧云樾知道封郡王的旨意下来之后,府里少不了来登门贺喜的人。他不喜欢别人来打扰了正在休养的妻子,所以除了和家中关系很好的亲朋好友,其他人一概都拒了。
元妙仪虽然坐着月子不好见风,门窗紧闭,但房中离她远一些的地方立了几个小的手摇的风扇,好让室内不那么沉闷。
屋中还放了几盆元妙仪养的兰花,所以即便不燃香,依然有淡淡的香气在屋内。
崔嬷嬷每天都会用热水给元妙仪擦一擦身子,床帐也换成了浅碧色,看起来爽朗明快。
两个孩子睡的摇篮也是元令珩早就命人打好了送过来的,不仅可以围纱帐,床的上头还可以挂一些布老虎之类的小玩意儿,很是精致。
连见惯了世上精巧之物的长公主都连连夸赞,直说世子有心了。
还有宫中,裴家,一抬抬的礼物送进府中,元妙仪昨日还听崔嬷嬷说得找个时间好好理一理库房,不然东西实在放不下了。
送礼的自然也少不了长公主的几个妯娌,尤其是青州送来的礼最重。
不过在这其中最让元妙仪惊喜的还是萧流华亲手给孩子做的几件小衣服,全都是用上好的江州锦揉软之后做的,针脚十分细密。
最重要的是,萧流华既然愿意给孩子做小衣服,证明她也从陈年旧事中走了出来,这是好事。
故人旧友俱都安稳,这会让元妙仪感到十分心安。
自从那日元妙仪生产时,长公主在一旁陪产后,婆媳两人的关系显然又更亲密了一些。
左右这两孩子睡着的时候十分安稳,两人便小声谈起京中的时事。晋阳长公主每每与自己儿媳说话时,都觉得她聪慧非常,所以自然谈兴颇佳。
其实元妙仪孕中还发生了一件小事。
按道理来说,元妙仪既然有孕,就要安排府里其她人来服侍萧云樾的。
只是元妙仪没那个意思,而萧云樾则是眼里心里都只能看见自己妻子一人,加上那时紧张元妙仪的身子,每日出了内院就神色紧绷,谁敢撩他的虎须?
况且晋阳长公主御下甚严,敢爬主子的床是大忌,哪个侍女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和长公主对着干?
但架不住总有人觉得富贵险中求,内院书房里有个服侍的,名唤白露,原是宫中赐下来的人,所以在府中自然有些体面。
她想着小侯爷敬重宫中天子皇后,自然会顾及宫中颜面。加上夫人性情温柔端庄,自己要是能侍奉平阳小侯爷,哪怕只做个侍妾也是好的。
再说就算夫人心中不悦,可女子妒嫉乃是大忌,到时木已成舟,长公主想必不会计较,而夫人总不能不容于她吧?那传出去的话,名声可就难听了。
若是她将来有幸再能有个一男半女的,那可真说得上是平步青云了。
白露想得很美好,但她也着实很天真,现实是不会按照人的想象来发展的。
那日晨起元妙仪便有些不舒服,孕吐得十分厉害,萧云樾心疼得恨不得以身相替,偏偏前院又正巧出了桩急事,只能他来拿主意,坐在书房里的时候,萧云樾的脸上还是乌云密布着的。
白露就是挑了这个时候,进去奉茶的。
萧云樾只是眼里看不进其她女子,但又不是傻子。一看她长得杏眼桃腮,满面娇羞还打扮得桃红柳绿的,哪还能看不出她是什么意思?
要说萧小侯爷自小到大虽然没当过纨绔子弟,但出生便是金尊玉贵的,要是发起少爷脾气来还真没几个人镇的住。
原本因为妻子身体不适,自己却还要先忙公务就满肚子火气的萧云樾这回在书房里大发雷霆,当即叫人把白露捆了,他现在就要进宫。
还是得了消息的长公主匆匆赶来,劝下了萧云樾。
倒不是长公主真的想留白露下来,而是萧云樾现在的样子简直像是吃了火药一般,不像是要进宫奏对,倒像是要去掀房子的。
再说了此事萧云樾出面也不合适,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元妙仪背后挑唆的,最后还是晋阳长公主带着这女子进宫了。
元妙仪中午那会儿便知道了此事,萧云樾大事小事都不会瞒着她的。
就如长公主所想的那样,元妙仪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心上。
萧云樾的眼中只能看得见她,元妙仪又何须为了这种小事生气?
白露姑娘的去处没人知道,晋阳长公主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就没带着她了。
不过经此一事,长公主也彻底明白了,萧云樾是什么事都不会瞒着元妙仪的。
“麟台和你说了吗?”长公主看着元妙仪问道:“嘉宁吵着一定要见他一面才肯…”
最后两个字在长公主舌尖轻轻一转,但到底没说出口。
不过元妙仪足够聪慧,已经明白了长公主的未尽之言:“昨夜麟台就和我说了,不妨事的母亲,他有分寸。”
晋阳长公主点了点头道:“我也猜到他不会瞒你,他今日进宫不仅是为了谢恩,只怕也是为了此事。”
淑妃和嘉宁公主做出谋害天子这样的事后,自然是保不住命的。
萧云樾晚间和妻子小话的时候,其实也提起了这件事。靖元帝除了震怒,其实心里也是很伤心的。
淑妃是在东宫就跟着他的旧人,嘉宁更是这么多年来他唯一的女儿。靖元帝疼爱这个女儿十几年,没想到到头来是这么个结局。
元妙仪也叹了口气,靖元帝和她前世的那个亲爹对孩子的态度截然不同,亲生女儿就因为婚事上的一点不顺就想杀了自己,靖元帝心里定然是十分介怀的。
这件事里,只怕唯一开心的起来就是丹阳郡王妃了。
昨日夜里,萧云樾耐心地陪两个孩子玩了一会儿后,脸色慢慢地平静了下来,随后便告诉了元妙仪今日他会去见嘉宁最后一面一件事。
元妙仪其实对嘉宁公主没什么印象,若说起这件事,她其实也没什么看法。
就像她曾经和柳殊棠说过的那样,即使是公主,也会有自己的不得已。
婆媳俩说着话的功夫,萧云樾已经在前边洗沐好,换了衣服进来了。
元妙仪看他刚进来的脸色还是有些沉沉的,但走近之后,身上的戾气便完全消失了,脸上也算是笑意,
她不想再去问萧云樾和嘉宁公主说了什么,元妙仪只知道,她想和萧云樾这样一直简单平淡的生活下去。
结发同心,恩爱不疑,白首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