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樾在心中暗叫了一声糟糕,但还是慢慢转过身去说道:“我见街上热闹,在外面看了会儿灯会。”萧云樾说起这话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的。
定国公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圈自己儿子,哼笑了一声,也没有揭穿他。见外面都是侍者,不想在外人面前说这些,于是沉声道:“你到我书房来一趟。”
说完也不管萧云樾跟没跟上,转身就朝书房走去。
萧云樾叹了口气,朝南关使了个眼色,让他先回侯府。随后便追着自己父亲的背影,往书房去了。
定国公虽然自己有府邸,但是他只要是在盛京中,都是住在长公主府的。晋阳长公主为了他方便,便将原本主屋旁的暖房重新修葺了一番之后,做成了一个小书房。
定国公让侍者奉完茶后,全都退下,一时间书房里就只剩下了这父子俩。
萧云樾在父亲对面坐下,刚端起茶喝了一口,就听定国公开门见山道:“我听你母亲说,你有喜欢的姑娘了?”
“咳咳咳!”萧云樾没想到他父亲会直接来这么一句,猝不及防听到这句话,他差点被这口茶给呛死。
倒是定国公原本对妻子的话还有些半信半疑的,此时见萧云樾这般反应就点了点头说道:“看来你母亲说的是真的了?谁家的姑娘?你今夜不会是去跟人家姑娘一起看灯会了吧?”
萧云樾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看出来的,但听闻此言还是接话道:“父亲,您想哪儿去了?一无父母之命,二无婚约,人家怎么可能跟我一起去看灯会。”
定国公了然地点了点头:“那就是确实有喜欢的人了,但是人家不喜欢你。”
萧云樾一梗,但是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毕竟人家姑娘现在都不知道他的心思,他们的几次独处都是因为意外。
定国公对这事的反应比较淡然,毕竟他也是在和儿子差不多年龄里和家里闹着要求娶晋阳长公主的。对比起来,萧云樾这点动静就不算什么了。
不过十多年来都情窍未开的儿子,似乎是毫无征兆的出现了喜欢的人,定国公便饶有兴趣地问了一句:“是哪家的小娘子?若真是喜欢,何不叫你母亲去提亲?你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
萧云樾耳根一红,吭哧了半晌,定国公听了个大概,意思就是他还是想等人家也喜欢他的时候再提亲,然后便怎么都不肯说是谁了。
定国公见状也没逼他,只是叮嘱他别做出格的事后,就神色一正。
萧云樾见状就知道父亲还有别的正事和他说,便也正经了起来。
“幽州传来消息,柔然北上之后,关外出现了新的部族。在草原上的号召力很大,目前有许多之前依附柔然的小部族,已经被向他们靠拢了。”
草原上的游牧民族信奉的是强者为王,已经被大燕的铁骑驱逐的柔然自然算不上强大了,那也会自然的失去了对草原的统治力。
萧云樾的神色分外严肃:“晋云城可有动静?”
定国公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只有小股的游骑似乎一直在窥探晋云城中的事。还有相邻的冀州边境也传来了同样的消息。”
晋云城的城外便已经算是关外了,自大燕立朝以来,便饱受关外的侵扰。若有战事,也必然是从这里先燃起的狼烟,大燕如今最精锐的骑兵幽云十六骑的名字也是从中而来。
虽暂时只是小股游骑窥探,可没人会觉得他们会只止于窥探。
就如同中原的王朝也会出现更迭一样,草原上的统治者其实也不止换了一茬。可不论换了多少的统治者,关外对富饶的中原的觊觎之心从没有消失过。
萧云樾沉思了一会儿道:“我明日进宫去觐见陛下,请命回幽州一探。”
定国公却没有同意儿子的这个提议:“明日我会去同陛下说明此事,你今日刚领了羽林卫统领一职,况且幽州此时还未起战事,你此时不宜离开盛京。”
萧云樾一想也是,但还是说道:“我明日会去信孟殊,让幽云十六骑派出探子,注意关外的动静。”
定国公点了点头随后道:“夜已经深了,你今日就留在公主府歇息吧,只怕你母亲明日还要问你话。”
萧云樾心里叹了口气,随后点了点头。
而那边,回府后已经准备休息的元令珩却有些睡不着了。他突然想起了,在回来的路上,元妙仪说萧云樾的那句话。
赤子之心,襟怀磊落。
又想到了妹妹和萧云樾的两次交集,元令珩有些发愁了。因为他突然意识到,妹妹已经不再是他记忆里的孩子了,她下半年就要及笄了。
及笄对大燕的小娘子虽然重要,但是大燕的姑娘家少有及笄便成婚的,大多都要等到碧玉之年才会开始议亲。可勋贵家中大多都会提前相看,也许等下半年之后,家中也会提及此事了。
而萧云樾,元令珩说句公道话,盛京中几乎半数的贵女都心悦于他,其中最出名的便是痴恋萧云樾的嘉宁公主。
他家世显贵,晋阳乃是大燕的龙兴之地,天子登基后能把此地作为封号赐给长公主,足见天子对这个胞姐的信重之意了。父族镇守边关,手握重权,又受封国公。
在大燕中,萧家已经是贵无可贵了。
况且萧云樾自己也不是什么没出息的纨绔子弟,少年便北逐柔然,因功封侯。不论是勋贵还是清流,谁不希望他来做自家的乘龙快婿?
若是妹妹因为这两次交集,对萧云樾有意可怎么办?
在元令珩心里,自己的妹妹自然是天下最好的男儿才能勉强配上的。
可若真是少女情窦初开,又没得到回应,妹妹会不会很伤心?
元令珩又想到了今日在廊坊处看到的自己父亲抱着孩子温柔一笑的样子,此时心中还残留着愤怒的心绪。
自己妹妹自打出生以来便从没得到过父亲这般疼爱,后来又失去了母亲,在亲情上已经是缺失太多了,元令珩不希望她在感情上也受挫。
可虽然是至亲的妹妹,元妙仪对他这个兄长也几乎从无隐瞒,但若是真的也是小娘子家的心事,他如何能开口去问?
于是向来起居有时的元令珩,在这个晚上,躺在床上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