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忙忙碌碌中过去了三天。
冬将军正式吹响他们的号角,辛屈带着人,检查着族人们的屋子:“风口要开出来,窗户不要全部关上,小心炭烧中毒了。如果发现头晕,立刻开窗通风。别到时候一家人跟着你们一块闷死了。”
辛屈不断敲打和呵斥一些问题,防止一氧化碳中毒。
当然,要不是现在时间太赶,他都想给族人们弄好炕。
今年就没办法了,等明年吧。
“族长,蓟氏来人了。”
辛屈忙到了中午,蓟氏终于来人了,而且是蓟洵带着一个中年男人走进有辛氏的城邑。
“昌平?嗯……有些意思。”中年男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袍服,然后看向走出来的年轻人,便跳下战车:“可是有辛氏辛屈族长?”
“正是在下。”辛屈看了一眼蓟洵,他现在是个司机,看到辛屈的目光,表情不怎么好。
“朕添为蓟氏徐部族长,徐追。”
徐追行礼,辛屈回礼道:“原来是徐部族长亲自前来,有失远迎。”
“诶,是下边的人做事不讲规矩,恶了两族关系,辛屈族长大度愿意赎金放人,是令在下为之感慨尊驾之大度。这是赎金,以及一些薄礼,还请辛屈族长笑纳。”
徐追从怀里取出一卷竹简,递给辛屈。
辛屈本来想着收起来,不想徐追说:“可以稍微看看,若是有什么不满,可以提。”
“那恭敬不如从命。”辛屈漂亮话说着,缓缓解开绳子,抖开礼单。
上边写:牛十二头、兔皮一百多张。
另外赔礼有:夏后氏玉琮两个、青铜甲胄五领、皮甲六十、粟一万五千斤、男女奴隶三百。
好家伙!!!够大方!
自己只是想要恶心一下蓟洵,没想到蓟洵他居然连主事的机会都没有。
这个徐追,该说不愧是族长的吗?
玉琮的价值对于某些部落来说,价值非同寻常,但对于一些部落而言,就很无所谓。青铜甲和皮甲,对于有稳定青铜来源的大部落来说,也就那样。
但这是一种示威,蓟氏有南北两脉四部,这一次徐部随便就能丢出五领青铜甲和五十领皮甲,这就意味着蓟氏拥有制造皮甲的能力。
皮子对于蓟氏不缺,也同时说明蓟氏的皮甲能大规模供应战士使用。
最后三百奴隶,就是一个示好顺道清盘一些不听话的奴隶。
蓟杉闯了有辛氏的地盘,他们差不多一百五十人,我双倍给你。
至于你提出的牛和兔子皮,那是伱的价,我这边对他们很看重,甲胄、粮食、奴隶全部倍增给你。
这也是诚意,但更多是一种警告,蓟氏也只是不想打这仗,不然这些送来的物资,就会变成打你们的资源。
所以,是战是和?反正这点东西,对我徐部只是九牛一毛而已。
辛屈看完礼单,再看了一眼这个徐追。
徐追也他看过来,和煦说:“如何?可有什么需要添置的?”
“徐族长客气!”辛屈语气热切起来,“我这就命人将他们送来,不过在此之前不如入内,远道而来,自当为阁下接风洗尘。”
“哈哈,这就不必了。朕另有要务,而且蓟氏之人归之,人数也就逾两百五十了,这可不妙,对你我双方的契约遵守不利。”
徐追虽然笑着,这话不咸不淡,也有点不满。
毕竟辛屈直接扣人,还弄赎金为兔皮恶心人,这不好听。
不过辛屈听出来了,但他装作没听出来笑道:“这有什么呢?尊驾来此,置于我有辛氏一箭之地下,区区两百五十人,也翻不起什么大浪,相信我有辛氏族人,并不会在意的。”
“……”
徐追笑容微微僵硬,看着辛屈依旧做请的动作,眼底寒芒闪烁一会儿后散开。
这里——有辛氏的地盘,闹了冲突就是不智。
“实在是后续还有其他族内兄弟要北迁,今冬之后,会有近六千人屯驻在小淀泽以南,所以很忙很忙。”
徐追笑着婉拒,辛屈只能扼腕:“那真是太可惜了。不然与徐追族长一见如故,怎么能不喝一杯呢?”
“会有机会的。”徐追点了点头。
很快,两人寒暄中,蓟杉被带来了。
他的脸上淤青和伤痕已经好了不少,但看到徐追的时候,也是一惊:“族长您……”
“好了,回来就好,下次别这么冒失。”徐追微微摇头,让他闭嘴。
蓟杉垂头不言,乖乖站回原位。
“那么朕就先走了。”
“军司马,替我送送徐族长。”辛屈也没挽留,转身吩咐石戊,“顺道去一趟沙泽,看看芸沼部还有什么需求。”
“是。”石戊招呼一声,五十几个人跟着他一并上路。
蓟洵驾车带着徐追离开,面色不怎么好。
而蓟杉他们只能跟着走。
就这么在有辛氏的欢送之下,一路送到了小淀泽,都下午了石戊才折向西北到沙泽。
看他们才离开,徐追才说:“继续走,天黑之前到小淀泽南部。”
“爹,你就一点都不生气?”蓟洵终于忍不住了。
“生气是最没用的。”徐追睨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杉,你上前来。”
蓟杉惊得跑上来,小心看着徐追。
“朕问你,缘何你一定要跟有辛氏过不去?”
徐追的话很平静,却充满压迫,让他冷汗一下就下来了:“因为……因为有辛氏很危险。不,应该说,辛屈很危险。他必须搞掉,否则有辛氏会在他的带领下,变得很可怕。”
“那么,为什么你不考虑,将蓟氏变得可怕呢?”
徐追的反问,让蓟杉支支吾吾:“我……”
“好好想,不必太过着急。”之后徐追在路上再没说话。
但人群的士气,一点一点的冷下来。
越过小淀泽,进入了蓟氏的势力范围,这边已经被蓟洵安排的人造了一座营寨,众人入内。
徐追一离开。
蓟洵下了马车,看着失魂落魄的蓟杉,毫不犹豫的拎起他的领子:“为了保你们,父亲遭到了长老们的联合弹劾,这一次更是出了青铜甲五领、皮甲六十、粟一万五千斤、奴隶三百。
你们的愚蠢,明明不值得族里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但就因为你还有点用,这才保的你!
如果你想报复有辛氏,也得等到我们能腾出手来!现在已经跟妟氏开始决战了,妟氏都送女人去有辛氏走婚了!
如果因为你的愚蠢,而引起妟氏和有辛氏结盟,咱们蓟氏这个冬天得死多少人?
没有下次了!再这么闹腾,不用保你,都得被长老们弄死!”
蓟洵推开这个蓟杉,闷哼一声:“自己好好想想吧。本来,我只想支付兔子皮就算了!如果不能向族人证明你们的价值值得这个价,那还不如死了算!”
蓟杉看着蓟洵离开,走进大帐的背影,依旧沉默。
其他人,也沉默。
但更多的人没有嘲讽,只是拍了拍他们肩膀,稍稍安慰两句。
人心,就这么聚集了。
辛屈计策的效能,被削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