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一觉起来,神清气爽的妟鸠刚想换身衣服,外边就传来了通报:“公,蓟氏那个行人长又来了,说是有辛氏约定五日之后开战,他们带来了六百甲兵。
不过,蓟氏那边好像出了问题,才来这么一会儿功夫,蓟氏的人在咱们附近又吐又拉。”
妟鸠的好心情一下弥散,脸色发黑:“让他们滚去远点的地方处理。”
“是!”
等大概一个小时之后,妟鸠才见到了蓟杉。
这个家伙,脸色蜡黄,身上涂了不少姜汁,很浓重的姜味。
妟鸠皱眉说:“你病了?这么多姜汁?”
姜,在这个时候,算是一种不错的特效药。
很多部落都会用,蓟氏也懂。
蓟杉干咳两声,又拉了拉嗓子,最后啐了一口痰在边上才说:“族内占卜,沼泽多鬼神,这一次我们折腾惨了太多部落,或许被诅咒了。”
“诅咒?呵呵。”妟鸠不屑一顾,“那庇佑你们的祖灵、鬼神太孱弱了,区区一些失败者的部落,还能将你们诅咒成这样。”
“这……”蓟杉干笑两声,“我们准备将生病族人外迁,现在能出的兵力不足一半。有辛氏马上就要到来,所以我们希望妟氏也能襄助,一起应对有辛氏的进攻。”
妟鸠摆了摆手:“行,伱回去吧。到时候我一定带兵到。”
“是!”蓟杉似乎很激动的道谢走了。
不过他一走,妟鸠就让人过来:“带一些人,仔细调查一下蓟氏,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病了?”
妟鸠安排的人快速离开。
他可不会听风就是雨。
不过对于有辛氏的危险等级,悄悄在心中提升了几个档次。
蓟氏并不弱,能跟自己打得有来有回。
现在有辛氏正式宣布出兵,五日之后就会到达,然后蓟氏上下就开始大规模的“被诅咒”?
如果只是简单的生病到也罢,就怕不是简单生病,而是害怕跟有辛氏的战争。
要真是这样,那有辛氏得多强,才能让蓟氏通过假装生病、诅咒来避开与有辛氏的战争?
不是说,有辛氏其实外强中干吗?
外强中干,还能出六百兵卒?
“看来蓟氏还瞒了我很多东西。可惜,初来乍到,有辛氏那边的情况不好探查。”
妟鸠盘算了半天,下午的时候,外派出去的斥候来报,蓟氏确实出现了“大规模病员”,现在已经被运到沼泽外,似乎准备南下。
妟鸠让人继续调查。
他姑且信了蓟氏真的病了,但他其实更多的认为蓟氏是装病。
既然是装病,那就是有辛氏的实力强悍。
“我倒要看看有辛氏究竟有多强!”
……
有辛氏究竟有多强?辛屈也说不清。
他说有六百,其实只带出来三百青壮,其中金属甲士只有三十六。
有辛氏八个青铜甲、泽氏二十八个青铜甲,剩下六十四个皮甲。
一百五十归化人穿戴木甲,剩下的奴隶没有甲胄。
其实木甲说是木甲,但其实是简单的将两块木板串在一起,表面裹一层浸水的厚麻绳。
这玩意儿防不住刺,但能防住流矢。
然后是弓弩,辛屈这一次只有三十六皮甲弩手,二十二皮甲矛兵,六个车兵。
车子是最近用各种零件攒的,一共三架车。
采用的并不是北方诸部常见的单人或者双人,而是用周代的规制。
车左、御者、车右,然后马匹增加到了两匹,动起来就是轰轰轰的车轮不断响。
之后根据需要,调整战阵,然后跟上一些独轮车运送物资。
独轮车跟着战车的车辙推,能省下很多的力气。
战车正在慢慢的前行,辛屈站在马车左边,中间驾车的是石戊,右边站着泽鱼。
后边战车则是风彖,最后一辆上由泽氏的人先驾着,现在辛屈正在吩咐军队后续的安排。
“也就是说……你打算将妟氏挤在沼泽里打?不打蓟氏吗?”泽鱼听得微微发愣,没想到辛屈的目标,居然是妟氏。
“蓟氏……我倒是很想打,但斧不是快骑送来了消息,蓟氏大量的人病了,正在陆续撤出沼泽,兵力已经少了快一半。这就很能说明问题,蓟氏暂时跟我们有默契,他们不想傻呵呵的冲在前方。
所以,妟氏作为过江龙,就是我们的首要目标。
我们人少,对方人多,并且军中多甲胄。
有甲和没甲,那是两种战争。
所以,我们必须发挥最大的优势,优先针对敌人的甲士下死手,只要打掉对方十分之一的甲士。
只要妟氏还有立足于此的想法,就不会跟我们死磕。
所以,这一战,集火他们的甲士。”
辛屈手指在车轼上敲了敲:“别的不说,有辛氏的弩虽然不能破甲,但我带了不少火油瓶。
瓶子是特意制造出瓶颈的,方便甩动。
使用的时候,在上边点燃麻布丢出去。
虽然我破不了他们的甲,但我能让他们变成熟人。
一旦着火,你位于沼泽附近,
“……”
泽鱼脸色微变,如果是被火点燃,那肯定得扑腾找水。
而沼泽虽然有水,但都是泥,摔进去再想爬出来,那……
“族长,你就不能想点其他计策?现在秋了,火焰一旦迭起,收拾不住,整个干涸的沼泽,都能给你燎了,到时候又是一场大火。”
御车的石戊忍不住吐槽,辛屈什么都好,就是不跟你堂堂对垒,反而给你弄一堆阴谋诡计。
而且辛屈超喜欢用火攻的。
一逮住机会,不把整个地方烧出一窟窿,他是绝不罢休。
“你以为我喜欢用火攻吗?是火攻的成本最便宜!而且勉强算是现阶段最可控的手段。”辛屈翻了个白眼:“还有,对方光是青铜甲兵就过百,剩下男人全是着皮甲,这种实力放在奄商外任何一个地方,都是称霸的存在。
真要正面开打,你觉得我们有多少族人能消耗?
趁着现在对方对我们不熟,不知道我们能用什么办法,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用最小的代价,打出最大的交换比,才是对族人负责。
不然,你就算赢了,那又有什么用?
那些死去的族人的父母妻儿,要怎么看你?
你是荣耀了,他们呢?
族里就算能兜底,但要是太多人死了,真的能兜得住?
不要觉得我心脏,我这是为了族人的减少伤亡而甘愿背负的恶名。
区区骂名又如何,打仗从来是下下之选。
蓟氏我能通过三言两语喝退他们半数兵力,但妟氏是过江龙,他们过来北平是要立足开国的。
不跟他们混个脸熟,让他们知道惹了咱们,除了变成熟人之外,他们别无选择,那么后续的试探、骚扰,绝对不绝如缕。
所以,脏点没什么,短时间超不过对方,那就把对方变弱,拉到同一个水平线同台竞技。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下伐兵,再下攻城。
谋、交已经都用上了,但也只能喝退半数蓟氏兵马,那么就该伐兵。
如果还不行,就要对他们的营地、山地赶尽杀绝了。
到时候退无可退,才要全力出击,人一死就是一堆。
但那个时候怜悯的机会都不会有,因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一把火、一张弓能杀死的人,就不要举着长矛冲上去厮杀,狩猎的都知道野兽应该耗死,能无伤才是最高性价比,当将军的就更该知道这仗怎么换才是真。
都打起精神,战争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