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易听了心中气恼。
他知道变法章程肯定早就定下来了,眼前的谢鞅周游列国多年,就是谋求变法之道,心中早有腹稿,这日又和皇帝在一起,又怎么可能不定下来呢?
他之所以想知道变法中的内容,就是准备寻找其中的漏洞和破绽,然后派人去怀庆郡破坏变法。
一旦让谢鞅去了怀庆郡,距离京师很远,自己想要干涉谢鞅的变法,十分不方便。
只是不曾想到,皇帝居然明目张胆的偏袒谢鞅,这让他又气又怒,却又无可奈何。
“众卿,今日已经是最后一天了。过了今日,宽恕期就结束了,到时候,就不要怪朕不讲情面了。”
“这两天,想必你们也知道了,铜匦之中,列举了大量的告发信,真是触目惊心啊!朕都感到震惊,没想到,我大秦朝堂之上,居然有这么多能人。”
退还受贿金仍在继续,而在铜匦之中,每天都有大量的告发检举信出现,上至丞相,下至无品的吏员都有,足见京师官场的腐败。
尤其是有人被自己的管家告发之后,前来上缴不当收入的更多,就算自己不到,也会让儿子或者亲信送到,这一切,不就是担心有人会告发自己吗?
“朕不是一个喜欢杀戮的人,也希望君臣一心,做一个千古君臣,但你若是自己不愿意和朕做一个千古君臣,那就怪不得朕了。”
“窦尚书,从明日开始,京察可以开始了。”
曹武的目光落在窦兴身上。
“臣领旨。”
窦兴面色清冷而刚毅,也不说话,整个人站在那里,像一块石头一样,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这几天,他的压力也很大,家族内外,所有的事情都压在自己身上。
他生怕皇帝不讲信用,对窦氏的族人秋后算账。
现在看来,皇帝似乎也很好说话。
“很好。”
曹武点点头,转身就走。
“散朝。”
高湛见状,赶紧喊了一句散朝,然后就跟了上去。
潘易看着曹武离开的背影,面色复杂。
“丞相,丞相,留步,留步。”
身后传来元好的声音。
“元尚书,有事?”
潘易好奇的询问道。
众多的尚书之中,他对眼前的这个户部尚书还是很好奇的。
前朝皇室出身的元氏,在大秦建立之后,并没有受到清算,不仅仅是在大秦,在其他六国也是如此,元氏有不少人都是活跃在朝堂之上。
“这个?”
元好一阵迟疑。
“莫非元氏也有人被告发了?”
潘易忍不住询问道。
他口中的元氏,实际上就是指元好本人。
“元氏自然也是有不肖子孙,良莠不齐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我已经让人去缴纳贪污的钱财,想来问题不大。”元好摇头说道。
他虽然也是和光同尘,但贪污之事却不屑为之。
堂堂前朝皇室嫡系,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呢!
“那尚书大人?”
潘易顿时有些好奇了,他想不明白除了这件事情之外,还有什么事情找自己。
“丞相难道不对怀庆郡的变法内容感到好奇吗?陛下恐怕已经知道变法的内容,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元好望着潘易低声说道。
“我当然知道,但既然陛下不说,难道你我做臣子的还敢催促不成?”潘易摇头说道。
“陛下到底年轻,而谢鞅虽然有才名,但到底是出身楚国,我们大秦人才济济,难道还需要让一个楚国人来主持变法吗?”
元好幽幽的说道。
皇帝击败了匈奴之后,威望甚高,接着这股东风,皇帝下旨变法,群臣也不敢阻拦,但若变法之事交到自己人手中,自然就不一样了。
借口都是现成的。
这样的大事关系到国运,怎么可以交给一个楚国人呢!万一对方是楚国的奸细,故意来破坏大秦的安宁呢!那当如何是好。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留下对方变法的详细情况,然后将谢鞅赶出大秦。
对于大秦来说,有了变法的内容之后,至于变法的主持人,就是可有可无的了。
听上去,元好的话是没有问题的,但仔细分辨,就知道这句话中存在的问题。
变法不在于内容和方法,实际上在于变法的人,失去了谢鞅,大秦的变法就成了一句笑话,
元好的这些话,也只是欺骗一下皇帝而已。
更何况,潘易认为这些话并不能欺骗皇帝,皇帝可是聪明的很。
“元尚书,陛下那边恐怕不会答应的。他对变法可是充满了期望,谁敢破坏变法,就是和陛下为敌。”
潘易摇摇头。
元好的计策破绽很多,在这件事情上,谁也不敢承担皇帝的怒火,就是潘易也是退避三舍,毫不犹豫的让开了怀庆郡的主导权,让怀庆郡成为变法的试点。
“哎,但愿下官杞人忧天了。”元好感叹道:“我只是不想,大秦四百年基业葬送在我等手中。”
潘易听了心中十分怪异,这句话哪怕是从自己口中说出来,也比从元好口中说出来合适。
元氏是谁?是前朝皇族。
一个被七国瓜分的皇族。
四百年前,大秦高祖皇帝就是取代了元末帝,建立了大秦。
现在前朝皇族居然希望大秦江山万年,怎么听上去特别的怪异。
他看着元好忧郁的眼神,心中忍不住生出一丝好奇来。
“难道元好对大秦真的忠心耿耿,真的已经忘记了自己前朝皇族的身份?”
这一刻,潘易整个人真的被元好感动了。
这是大秦的好臣子。
“元大人放心,这只是一个试点而已,大秦二十一郡,怀庆郡只是一个中等郡而已,就算出了什么事情,也影响不了大局。”
潘易在一边安慰道。
怀庆郡不仅仅是一个中等郡,而且还是一个比较贫穷郡,尤其这次被匈奴人肆虐之后,更是贫困了。
所以那些世家大族对怀庆郡成为试点之事,并没有太多的争论。
总得给皇帝一个面子。
若是放在其他郡,恐怕朝堂之上,早就吵起来了。
“但愿吧!”
元好见自己没有问出点什么来,只能化成一声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