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派?”傅钰又捏了张符纸打量了几眼,面露疑惑:“那是什么门派?我竟从未知晓过。”
“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我们门派低调,可不是什么人都知道的,和你解释你也不懂。”宁烟态度敷衍。
傅钰沉默。
他修行多年,从未听说过世上还有这样的门派,尤其是听见宁烟刚刚说自己是门派中的三大长老之一,傅钰只觉得更加荒谬了。
她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什么门派的长老会是这么年轻的小姑娘?莫不是自封的?
再加上那些奇奇怪怪的术法,虽然与一般的术法不同,但效果却不俗,他记忆中没有任何一家门派是以如此奇特之术为本。
想到这里,傅钰只觉得自己又被戏弄了,随手将那符纸一丢。
宁烟急忙伸手将那张即将要飘到地上的符纸捞过来,宝贝似的塞进包里,回过头双目瞪圆,“你干嘛!”
傅钰两手一摊,面不改色,“抱歉,手滑了。”
宁烟能信才有鬼,愤愤回过头,在心里把傅钰骂了一千两百遍。
要带过去的东西又杂又乱,傅钰不来帮忙还在这捣乱,宁烟狠不得一脚把他踹到楼下,省得看见他就心烦。
好在这一插曲之后他并未再说些什么,只是静静坐在沙发上看她收拾,顺手还会递过来宁烟需要的东西,与原先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这一幕怎么看怎么反常,她狐疑地打量了两眼,不到两秒钟,便无比顺手地指使起了傅钰。
“你去把我房间床头上挂着的十字架拿过来。”
傅钰:“?”
“去啊。”宁烟话说的无比自然。
傅钰抿抿唇,没说什么,终究还是起身离开客厅,转身进了卧室。
宁烟啧了声,这么多天的朝夕相处,白吃她的白住她的,好感度居然只有百分之五十,脾气还臭,让他帮帮忙怎么啦?
这么一来,盛墨书相比于傅钰简直不要好太多。
虽然两人认识的晚,但对方不仅好感度高达百分之六十,还想着法子给自己送钱......
想到这里,宁烟又暗自摇了摇头。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盛墨书对她的态度好得过于奇怪了些,一定是有某种她还不知道的目的。
没错!这两个人没一个好东西!
宁烟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咬牙切齿,傅钰拿着有两个巴掌大的十字架回来的时候,就听见宁烟嘴里念念有词。
她嘀咕着含糊不清,傅钰没听清楚,但直觉告诉他对方说的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喏,你要的东西。”他将十字架递过去,又忍不住道:“你干这行还信十字架?”
“可别误会,我没有任何宗教信仰。”她扭头看了眼傅钰手里的东西,下巴往一边的柜子处扬了扬,“你随便塞个柜子里吧。”
傅钰不解:“你不是要一起带着?”
“我何时说要把它们带走了?”宁烟耸了一下肩膀,“这东西一直在我床头上挂着,我看腻歪了想把它们收起来不可以吗?”
傅钰:“……”
他算是彻底明白了。
她哪里是忙不过来想让他帮忙?这分明就是故意使唤他!
“你故意的!”傅钰掷地有声。
宁烟眨眨眼睛,“我故意什么了?”
傅钰道:“你故意使唤我!”
“那又怎么样?难道你不应该帮帮我吗?”宁烟白了他一眼,“给我跑跑腿又不会累死,你帮我拿个东西又能怎么样?我让你白吃白住那么多天,我说你什么了吗?”
“你……”傅钰一口老血梗在喉咙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手上攥着十字架用力收紧,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抓马过,他头一次见识到了人脸皮厚是何种境地。
“还愣着干嘛?都说了让你把它塞柜子里,我这收拾的差不多了,等一下咱们就得走了,你可别浪费时间。”宁烟冲他笑眯眯道。
傅钰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好好,这左说右说都是她有理,他反倒成了个吃白饭的了,他傅钰这辈子就没受过这样的屈辱!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保证自己接下来的供给,傅钰手握着十字架走到一边的柜子旁将东西丢了进去。
他背对着宁烟站在柜子旁平复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等到自己再回头的时候,就发现宁烟已经背上包,找钥匙准备出门了。
傅钰下意识皱了皱眉,出声提醒她:“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宁烟刚将钥匙塞进口袋,抬头看着他的脸顿了顿,面露疑惑:“什么事?”
傅钰:“你再仔细想想。”
宁烟歪着脑袋做思考状,一边掰着手指头:“符纸带了,桃木剑也带了,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也带了,我没什么忘记的东西啊……”
“哦,我想起来了!”
宁烟一个激灵,傅钰的眸光瞬间亮了亮,却没有想到少女接下来的话给他浇了盆冷水。
“天气预报说今天晚上有雨,我窗户没关呢!”
傅钰:“……”
宁烟兴冲冲的跑回卧室关了窗户,又绕到厨房和卫生间将两处地方的窗户也关好,正准备越过傅钰去关阳台的,脚还没踏出去整个人就被傅钰扯了过来。
她装的东西太多,书包又重又沉,加上傅钰这么一拽,宁烟只觉得自己的后背系着个摆锤似的在空中晃悠,不到一秒钟的功夫,整个人就砸在了沙发上。
“嘶……傅钰你作死啊!”
宁烟痛呼一声,手刚摸到自己的后腰,上方便突然陷入阴影中。
傅钰居高临下的盯着她,一条腿压在沙发上,另一只胳膊撑在她脖颈旁边,上半身下压,语气明显动了怒:“你是真的忘记了,还是故意在逗我玩儿?”
宁烟被他这一出整的脑子发懵,伸手想要将他推开,“咱们有话好好说行不行,你不觉得我们两个现在的姿势太暧昧了吗?”
她一边说一边往上面蠕动,但奈何背上还背着只包,蠕动了半天没移动半寸,这动作看在傅钰眼里滑稽又好笑。
他突然觉得,她有可能是真的忘了也说不定。在她心里,他的事难道就一点都不重要?!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想好了再回答我。”
傅钰眸色微深,伸手把人往下扯了扯。
宁烟欲哭无泪,她本来就没移动多少距离,这下好了,更跑不掉了。
还有,他到底让她想什么啊?她没什么忘了的东西啊!
“那个……”宁烟抿了抿唇,试探性问:“你能不能给我点提示?这一时半会的,我真想不起来还有什么事情……嗷!疼!”
询问的话还没说完,傅钰却像是没了耐心,直接拉过她的一只胳膊将衣袖往上折了两道,手指在少女白皙柔嫩的手腕上轻轻一划,瞬间出现条血口子。
血珠一瞬间便从伤口处冒了出来,傅钰低头含住那出,舌尖在伤口上重重舔了舔,将鲜血尽数吞入喉中。
宁烟一阵痛呼,傅钰今日下的手也太重了,往日虽然也是要取血,可从来都是被她盯着,伤口也只是浅浅的一道,并不像今天这般深。
而且他今天这般饮血的动作,也着实太过于粗鲁了些,不及往日温柔半分。
“你早说要给你喂血啊,我是真的忘了……嘶,傅钰你能不能轻一点,你咬的我好疼!”
不知道是哪一句话刺激到了对方,宁烟开口没两句,就发觉傅钰故意在她伤口上重重咬了咬,差点疼得她飙泪。
经过这么些天的投喂,宁安也逐渐发现了傅钰饮血的时候情绪会变得异常暴躁,虽然他一直在压抑,但宁烟多多少少还是看出了端倪。
她的血对于他来说似乎有瘾,甚至可以轻易调动起他的情绪。
而现在,傅钰的情绪明显很不对劲。
宁烟忍着手腕上的痛,感觉到对方犬齿刺入伤口更深,唇色白了白。
“傅钰,你冷静一点。”
她腾出一只手拍了拍几乎陷入发狂男人的脑袋,因为疼痛和血液流失所带来的眩晕感,嗓音也有些抖。
宁烟被傅钰整个人都压在沙发上动弹不得,只能用手轻轻拍打着对方,试图安抚他的情绪。
“我不是故意要忘记的,你再咬着我的手不放,我的血都要被你吸干了。”
“你想让我死吗傅钰?”
她这样的姿势看不清傅钰的表情,却能感觉到在自己说完这句话后,手腕上的痛意稍稍轻了一些,男人吸血的动作也微微一顿。
宁烟乘胜追击,尽量将语速放的温柔舒缓,不断安抚着对方的情绪。
“我知道你是在生我气,但是我今天确实忙忘了,这点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但是傅钰,你下次想什么可不可以直接告诉我?我有时候的确有些迟钝,不太能够明白你在想什么。”
她絮絮叨叨说了一些话,说的嗓子都有些干涸,几乎要昏厥的时候,上半身突然一轻,手腕上的温热也突然消失。
随即消失不见的,还有因为伤口而带来的痛意。
傅钰胳膊撑在宁烟上方,侧脸很红,却撇开眼睛不敢去看她的目光。
“抱歉,我刚刚失控了。”
他声音很低,唇角还沾着一些血迹,半张侧脸好看的如同地狱里踏血而来的修罗。
在意识到自己失控的那一瞬间,傅钰彻底慌了,尤其是在自己清醒的那一刻看见少女手腕上那道醒目的伤疤时,胸腔中那种从未出现过的自责情绪到达顶峰。
他不该这么冲动的。
明明知道自己对于她的血液没有丝毫的抵抗力,明明知道她有可能是真的不记得,却还是放任自己败给了最原始的欲望与冲动。
“抱歉。”傅钰目光掠过宁烟苍白的脸,唇瓣艰难地动了动,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现在满脑子都只有道歉两个字,即使两人签订了契约,那也是建立在双方自愿和平等的关系下,绝非像现在这样通过他的强制性胁迫来达到目的。
他不是那样的人,也同样看不起这种做法。
但他刚刚却强迫了她,用他最不屑也最无能的方式。
这是头一次被傅钰吸了那么多的血,宁烟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犬齿刺入皮肤后的那种触感,坚硬冰冷,浑身的血液都在朝着那一处汇聚。
他当时是真的想要将她吸干,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幸运的是,傅钰停下了。
宁烟缓缓撩开眼皮,眩晕之下,让她有些看不太清傅钰的脸,但依稀能辨别出男人唇瓣上还沾着零星的血迹,加上他本就生的白皙,唇色更是殷红一片。
傅钰无比自责,他不太敢看宁烟的眼睛,生怕看见对方失望与厌恶的情绪。
他低垂着脑袋,一遍又一遍,机械的重复着对不起,直到少女轻轻拉住他的手掌,他这才有了些反应。
“我没有想要你死的意思。”
傅钰喃喃开口,这是在回答宁烟一开始的问题。
见少女只是蹙眉看着他,傅钰又道:“我知道错了,这件事情是我不对,你如果生我气想揍我的话,我绝对不会有任何反抗,你如果想要补偿……”
他还在绞尽脑汁的想如何才能让对方原谅他的补偿方式,话说到一半,少女苍白着脸色,缓缓支起了上半身。
她现在的脸色太过于吓人,摇摇晃晃的动作像是随时都能晕过去,傅钰一时之间没敢动,在心中狠狠骂了自己一顿,两只胳膊撑在宁烟身边,防止她突然摔倒。
“你是要拿什么吗?水?还是什么?你说我帮你拿……”在过于自责的内心驱使下,傅钰对她的态度发生了180度的大转变。
宁烟原先只是脑袋晕,但还没到要昏死过去的地步,这会儿倒是对傅钰的态度起了些逗弄的心思。
认识他这么久,宁烟从来不知道傅钰居然也有像现在这样这么人性化的时候。做错的事情居然知道道歉,这一点与她想象中很不一样。
傅钰见她一直不说话,有些慌了神,刚准备将人抱回卧室,就见少女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臂,苍白的脸色对他摇了摇头。
“我……没事,就是头很晕。”
“傅钰……”
她嗓音很轻,尾音里还打着颤,傅钰便立刻垂眸看过去,瞧见少女难受地蹙了蹙眉头,每吐出一个字都要深呼吸一大口。
“我没生你的气……你别自责。就是有一点,你下次咬我的时候可不可以轻一些……真的好疼啊……”
她眼尾渗落几滴泪珠,配合上惨白一片的脸色和唇,看上去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十足委屈。
傅钰微愣,此刻的心情复杂到无以言表,更是觉得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畜生不如。
他吸血的时候一向很克制,但刚刚不知道怎么了,在他多次提醒无果,内心深处中便有一团无名之火开始燃烧,似乎在叫嚣着被她遗忘的代价。
傅钰沉默,忽然间意识到自己不太想被她忽视,尤其是那个讨人厌的盛墨书,他下意识将宁烟划分在了自己人的阵营,不想让她和他有半点牵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