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烟抬头朝车顶上看了两眼,还是一圈却什么也没发现。
“别找了,你是不可能找得到的。”
盛一略显嘲讽的声音传了过来。
宁烟收回自己的目光,瞥了一眼驾驶位,嗤笑了声,“连车里都要放监控,你们家主人这癖好还真是特殊。”
“宁小姐想多了,盛总日理万机,这种小事他自然不会在意。只是周围的保镖随从再多,也止不住那些费尽心机想要有小动作的人。”
盛一卯足了劲儿,此刻就像是个即将要竖起毛上战场的公鸡,气势汹汹。
“你说是吗?宁小姐。”
宁烟眨眨眼,用手指了下自己,眼睛里装满了疑问,“关我什么事?”
“你最好没事。”
两人一来一回针锋相对,听在刀疤脸的耳朵里就像是在打哑谜。
中途好几次他试图插话都没插进去,直到最后车停在鬼市附近,他陪着宁烟下车进去买东西的时候,耳边才真正清静下来。
两人往交易区走,盛一并没有跟着过来,而是选择在车上等待。
“我怎么觉得盛秘书不太待见你?”
刀疤脸还是没能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
宁烟买了一些空符纸和朱砂,正拿着手机付钱转账呢,听见刀疤脸这话,免不得笑出了声。
刀疤脸不解:“你笑什么?”
宁烟提着一堆东西转身,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感觉你这话问的挺有意思的。”
前面不远处有卖各种驱邪避灾的小玩意儿,眼睛瞅着质量还行,她快步走过去准备挑几件给李雯雯带着。
刀疤脸一头雾水,脑子里还在想她刚刚莫名其妙的笑声,腿已经跟着人往前走。
“不是,你有什么事你就说呗,咱俩也算不打不相识了,就算当不成朋友,你也稍微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啊。”
宁烟挑了几个平安符,歪头睨了刀疤脸一眼,欲言又止。
刀疤脸催促,“你说啊。”
宁烟叹了口气,看她的目光突然间就多了几分无奈和慈爱。
“他何止是不待见我。”
刀疤脸:“?”
“你没发现他连你也不待见吗?”
刀疤脸:“!”
“好像,也确实是这么回事儿。”
刀疤脸蹲在卖东西的小摊子边上想了想,眼见宁烟付完钱拿了东西就要走,急忙又站起来跟了上去。
“不对啊,那盛秘书不待见我是正常的,他干啥不待见你呀?”
“他为什么不能不待见我?”宁烟反问。
刀疤脸挤到她身边数着手指头,“你刚刚是不是跟我说养魂玉盛先生送给你了?”
宁烟点头,“是送给我了。”
刀疤脸露出了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你看你来个鬼市盛先生是不是还安排我和盛秘书送你过来?”
宁烟继续点头,“的确也是事实。”
刀疤脸两手一拍,“这不就得了吗?你要是个普通人,盛先生用得着对你如此看重吗?我那是跟着我师父在盛先生手底下混口饭吃,咱俩可不一样。”
“你看啊,那养魂玉那么重要,还是盛先生点名让我一定要带回去的东西。但你从我手里抢了玉,盛先生今天知道了是不是没怪你?”
那是因为她现在对于盛墨书来说就是一整个行走的情绪稳定剂,除了拿的钱多点,本质上也是个苦逼的打工人。
宁烟犹豫:“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
“我今天是被他们绑过了去的,见到他人之前还恶战了一场,我不太确定这是不是一开始准备责问我的意思。”
“害,你说那个。”刀疤脸挠了挠头,“里面那些东西根本就打不过你啊。”
宁烟两手一摊:“要是能打得过我,你觉得我现在还能站在和这里和你聊八卦吗?”
刀疤脸顿悟:“这倒也是。”
他思索了片刻,随后又一脸神秘的低声对她耳边道:“其实我大概猜出来圣秘书为什么不待见你了。”
宁烟挑了挑眉,就听刀疤小心翼翼道:“你杀的那些东西,据说是盛秘书的食物,虽然等级不太高吧,但胜在数量多,那些量应该够他两个月的。”
“你一口气把盛秘书两个月的口粮全给灭了,他能待见你才怪。”
要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盛一这哪里是因为她搞死了这些口粮才对她这种态度?这分明就是因为盛墨书。
他家主人在这傻大个眼里哪哪儿都好,她态度稍微不好,或者是拒绝了对方的提议,都能遭到他一记白眼。
盛一是老顶级毒唯加脑残粉了。
宁烟揉了下有点头痛的脑壳,刀疤脸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知道了真相而担心,颇为开朗的安慰。
“没事,就是几只小鬼而已,我听盛总说你接下来还要做直播,到时候碰见有合适的你提溜几只给他就行。”
宁烟冲他露出一个毫无灵魂的笑容。
“对了,你刚刚说的师父是……”
她一脸八卦地盯着刀疤脸看,脸上充满好奇。
“我师父可厉害了,做咱们这行的都叫他湖山道长!”刀疤脸很是自豪,“既然咱们都是一家人,我也不用瞒你,我师父可是在盛总小时候就结了缘的,这不是最近几年盛总身体不太好,这才把我师父给请了过来。”
宁烟眸色闪了闪,“这么厉害呢?!”
刀疤脸声音上扬:“昂!可不是吗!你还记得你那天晚上用我的那把桃木剑不?那剑就是我师父自己刻的。可惜了他这一段时间不在H市,不然我高低得带你去见见他老人家。”
“不急不急,该见到的时候肯定能见的。”
“哈哈哈也是反正机会有的是嘛!”
刀疤脸乐呵呵的笑着。
宁烟脸颊中弯起的弧度却异常冰凉。
她大概已经搞清楚了刀疤脸口中的师父是谁,如果猜测的没错,这个湖山道长,就是当年在别墅里布下阵法的那个野道士。
也是,今天她和盛墨书谈话过程中,对方口中频频提到的那个道士。
从当年的事情以及那处诡异的别墅,就能看出这道士实力不俗。
若是盟友,那自然最好。
可若是道不同,只怕是要有些难缠了。
等宁烟和刀疤脸买完东西从鬼市出来,已经是一个半小时以后了。
她左手提着袋画符用具,右手又是一堆驱邪的小玩意儿,身边陪着的刀疤脸更是大包小包。
宁烟好不容易把车门拉开,坐上车的时候免不了又听见盛一的嗤声。
“盛秘书,你是嗓子或者鼻子不太舒服吗?要不要我改天抓两个小鬼给你补一补?”
她的话听起来十分贴心。
坐在驾驶座上的盛一板着个僵硬的脸,有些迟缓的不回头打量的宁烟两眼,明明脸上没什么表情,身体也没有太多余的动作,但宁烟就是能看出来他在骂人。
“盛秘书千万不要跟我客气啊,我这今天其实还挺对不住你的,我真没想把那些东西赶尽杀绝,但是我也得逃命嘛。”
宁烟假装没有看见对方眼中凝聚起来的怒气,自顾自的又道:“你跟我说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我知道你们吃这些东西也讲究的很,有的鬼吃起来像水果,有的就臭烘烘的,你跟我说我记着,下次……”
“不用了。”盛一突然把头扭了回去。
转头的动作顺畅无比,比宁烟见到的几次都要快速。
她眨了眨眼,“啊?你说什么?”
“不,用,了!”
盛一咬牙切齿。
他虽然是个死侍,但也是个有尊严有思想的死侍,休想用那种小恩小惠贿赂他!
“那这是你说的不要啊,可不是我不想赔偿你。”
宁烟撇了撇嘴巴,冲上车开始就一直默默关注二人的刀疤脸怂了怂肩膀。
后者目瞪口呆,刚想掺和进来劝解两句,盛一脚踩油门飞了出去。
得。
他还是闭嘴好了。
毕竟盛秘书手脚不太灵活,这要是开车的时候再吵吵起来,不安全。
回去的一路上罕见的沉默寂静。
没了纯音乐,宁烟缩在后座小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就看见车正往自己住的那栋楼方向开。
刀疤脸看着手边这一堆东西,下意识想要帮忙,“我帮你提上去吧?”
宁烟摇摇头,“谢谢,不过不用了,这也就是看着多但不重,都这么晚了你们也赶紧回去吧。”
她左一袋右一袋的将东西提在手里就要上楼,谁知驾驶位上的人却突然打开车门。
“宁小姐!”盛一下了车。
宁烟回头,有点惊讶,“咋了?”
盛一问:“新的合同我会在三天之后给你,你是想在天都娱乐签,还是随便找个咖啡厅?”
“有什么区别吗?”她愣了一下。
盛一看着手机上的内容,一板一眼的解释,“盛总说,你要是不想被人知道你和他有关系,就随便找个人少的咖啡厅,或者直接把合同送到你家。”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不太理解盛墨书这么做的行为,又继续道:“但盛总又说,如果你想让赵鑫不痛快的话,去天都娱乐签合同的那天,他会安排一场好戏。”
宁烟惊了。
她记得今天虽然和盛墨书谈到了续约相关的事儿,可半点没在他跟前提过赵鑫这个傻逼,盛墨书又是怎么知道的?
“宁小姐别误会,赵鑫作风品行都有很大的问题,早在前几天我们就查出来他滥用副总职权,这样的员工我们是不会继续留在公司里的。”
“盛总说,他也绝对不是因为查到赵鑫在背后抹黑你,所以才想要……”
盛一看着手机屏幕读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
刀疤脸从头到尾都站在一边默默吃瓜,此刻眼睛瞪得像铜铃,不可思议的在两人之间来回观望。
宁烟觉得好笑,“所以他想干嘛?”
如果不是死侍体温不会受到心情的影响,盛一这会儿早就汗流浃背了,握紧手机还在费力狡辩:“反正,赵鑫的事和你没什么关系,你要是想看热闹那天就去天都,你要是不想看就……”
“行行行,我知道了。”
宁烟算是看明白了,“盛墨书搞赵鑫不是为了给我出气,只是单纯的为公司着想,你是这个意思吧?”
盛一:“……”
“行了你回去吧。顺便和你家主子说一声,我都多大人了,我的仇我自己报,犯不着让他帮。”
“不过那天的热闹我会去看的,落井下石这种事情我可太喜欢了。”
“哎……你……”
盛一眼睁睁看着提着大包小包东西的宁烟转身走进了公寓大厅。
嗓子里那句想要提醒她回盛墨书消息的话也没能说出来。
他握着手机,看着备注为[盛总]的联系人发过来的最新消息,忽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盛总]:怎么样?她相信了吗?
盛一回想了800遍刚才的场景,僵硬的手指敲打下并不是很确定的回复:[应该相信了吧。]
手机那头的盛墨书盯着那个“应该”和“吧”锁眉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个所以然。
心思一动,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
盛墨书:“什么叫应该?什么叫吧?”
盛一咽了咽口水:“就是,宁小姐原话说她相信你只是为了公司,不是为了她。”
盛墨书沉默。
“你怎么说的?是照着我发给你的那些话术说的吗?”
“是这样没错,就是……”盛一Cpu要被烧干了。
他确实是照着话术读的,但问题也就是出在他照着读上。
甚至在提到赵鑫的时候还把盛墨书也给加上去了,这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盛一这边支支吾吾。
盛墨书大概也猜到了可能发生的结果,他一手抵上自己的额前,另一手还举着电话,表情有些语塞。
千算万算,他把盛一终究还是个死侍给算漏了。
盛一工作就算再怎么出彩,也无法磨灭他情商低的事实。
“算了,你就告诉我,她最后选了什么?”
“宁小姐说在天都签合同。”
“行,准备去吧。”
盛墨书挂了电话,原先抵住额头的指尖已经移到了一旁的太阳穴,他深吸一口气,眉心微蹙着揉了揉。
房间里的药熏味儿很重,桌子一边的垃圾桶里丢着三四支已经燃烧完的药熏蒂。
从桌上的药熏夹里又抽了根,盛墨书起身拉开窗户,侧身站在窗边,低头点燃了这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