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文清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我……”
他边说着，边又看向宁烟，目光中满是沉寂。
宁烟突然觉得嘴里的煎蛋没了滋味，干巴巴嚼了两下，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不吃了。”
宁诗雨把勺子往碗里一丢，站起来的时候凳子与地面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似乎在表达她的不满。
“小烟慢慢吃，吃完了跟我去逛街。”
宁烟看了眼柯景，朝宁诗雨点点头，“好。”
柯文清忙道：“我陪你去。”
“用不着你。”宁诗雨回瞪过来，“我跟小烟这么久没见，就想两个人找个地方说说话怎么了？昨天晚上你非要横插一脚就算了，今天还要这样，你是故意的吗？！”
或许是宁诗雨从来没发过这么大的火，在她说完后，整间餐厅突然安静下来。
如果不是柯文清在这，宁烟高低要冲过去抱住宁诗雨，对说说一句姐你真牛。
柯文清显然也没想到她会是这种反应。
如果这会儿餐厅里没有其他人，宁诗雨对他说这些，又或者是耍耍脾气，柯文清只会觉得她这是对自己敞开心扉，他会很有耐心的去哄。
然而身边坐着个柯景，对面又有个烦人的宁烟，柯文清身份摆在这儿，他素来又是上位者的姿态，当下便觉得自己被拂了面子。
他静静看着怒瞪自己的宁诗雨，面色微沉，目光带有极其强烈的压迫，看得人后背发凉。
但柯文清什么也没说，甚至是没有回复宁诗雨刚刚的指责，手里的餐具应丢，起身率先离开了餐厅。
宁烟在一旁大气没敢出，亲眼看见柯文清离开，急忙拽了一下宁诗雨的袖子，“姐，你们两个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宁诗雨动了动唇，余光看见对面坐着的柯景，又把话咽了回去。
“你先好好吃饭，等会我们出去说。”
宁诗雨拍了下宁烟的脑袋，也跟着出了餐厅。
宁烟与柯景面面相觑。
“不是，他俩到底咋了？一大早跟吃了火药似的。”
宁烟左思右想想不明白。
宁诗雨不论是在原书里还是她所了解的，都是很能忍的性格。
如果不是发生了让她难以接受的事情，根本不可能把对柯文清的不爽摆在明面上。
“这还不显而易见吗？”
柯景喝了一口咖啡，又放在桌上，一副早就看穿的样子。
“你姐终于忍受不了柯文清那个疯子决定反击了。”
“哦，不对。”柯景想了想，还是换了个形容词，“这应该不叫反击，而是她一直以来被遏制的正常诉求。”
“其实你姐比之前变了挺多的，尤其是胆子，刚刚柯文清脸都绿了。”
柯景优雅的擦了下唇角，总结出最后一句。
宁烟啧了声，越想越觉得奇怪。
但柯景的话确实也有道理，那柯文清说白了就是个精神不稳定随时随地都能把人搞死的疯子，是个人待在他身边都要不正常。
她姐这种情况，其实也蛮正常的。
只要宁诗雨不被柯文清的假象蒙蔽就好，不然最后这人要是真成了她姐夫，她晚上睡觉怕是都得做噩梦。
“那我等下和我姐去逛街，你干嘛呀？”
宁烟本是随口一问。
结果柯景突然间委屈上了，像是被某个负心人抛弃的小可怜，接着她的话道：“那我就只好乖乖在家等你喽。”
手中刀叉切煎蛋时与陶瓷餐盘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宁烟扬眉微笑：“能不能好好说话？”
“咳。”
像是掩饰自己刚刚的幼稚行为，柯景表情变了变，恢复成平时一本正经的样子。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本来想和你出去约会的，但既然你姐姐先提了，那我就只好忍痛把你让给她喽。”
他淡笑着，眼睛微微眯起，有些落寞却并没有要责怪的意思。
“正好前几天老三他们说新曲子有点问题，今天有空我过去帮他们改改。”
宁烟惊讶于他的大方，“你不生气？”
“这生什么气？如果是你先答应我一起出去，但临时变卦，我可能确实会不开心。”
柯景站起来，从餐桌旁绕了一圈，坐在宁烟身边，半个身子侧过来，很认真注视着她的眼。
“不过我既没有先开口和你约定，她又是你在意的人，我当然是以你的决定为先啦，宝宝我是不是很懂事？”
宁烟捏了捏柯景的脸颊，吧唧在他脸侧亲了一口，留下一个油叽叽的唇印。
“真乖。”
宁烟看着那个唇印心里发笑，扭头又抽了张纸在他脸上擦了擦。
“我发现你谈恋爱和平常真的很不一样唉。”
柯景从她手里接过纸巾，一边擦一边挑起眉梢，“怎么不一样？”
“你原来可拽了。”
宁烟仔细回想了一下，“我跟你说句话，你都要用鼻孔看我的那种。”
“拽只是哥的伪装，对谁拽都不能对女朋友拽。”
柯景擦干净了脸，将纸巾揉成一团，丢在一旁的垃圾桶里。
“再说了，我要是一直都那么拽，你还能答应跟我在一块儿吗？”
“要不然你试试？”宁烟贴心建议，“咱们就当刚认识，你继续拽你的。”
“少套路我。”柯景低头在她脸颊上轻轻咬了一口，松开后又急忙用手揉了揉，不知道的人见了还以为他是在抽风。
“我才不试呢，好不容易追到的，要是试没了我可就太亏了。”
宁烟套路失败，又被人黏糊糊缠了将近有半个小时，离开餐厅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
宁诗雨盘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屏幕里正播放着当下最火爆的狗血爱情复仇剧，极限反转看得宁诗雨一阵阵惊呼。
半点不见刚刚在餐厅跟柯文清横眉冷对时的怒气。
听见有人过来，宁诗雨抬头，就看见染着一头蓝毛的小子贴在自家妹妹身边，两个人拉拉扯扯往她的方向走。
宁诗雨早上吃饭的时候还没注意，这会儿才看见两人穿的衣服是情侣装，当下警铃大作。
虽然宁烟之前告诉过她对柯景有点想法，但她当时说的含糊，宁诗雨只当她是闲的无聊，找个人来玩一玩，可怎么这场面越看越觉得有点不对劲。
被宁诗雨这么一眨不眨的盯着，柯景就算是脸皮再厚，也遭不住了。
临走前又捏了捏宁烟软乎乎的脸颊，直到院子里传出机车引擎的声音，宁诗雨才一脸若有所思。
宁诗雨拒绝了柯宅司机要送他们的建议，直接拉着宁烟徒步走了15分钟，才终于打到车。
一到商场，两人直奔奶茶店，各自买了一杯符合自己口味的奶茶后，才慢悠悠晃荡起来。
两人都没什么要购物的欲望，索性直奔商场上层的电玩城，找了个没人的双人座扫了码，一人一个手柄开始玩游戏。
宁诗雨找了个双人冒险闯关游戏，两人分别选择完角色之后，游戏正式开始。
这类游戏宁烟从前还没接触过，不过也并不是太难，简单了解练手之后还算得心应手。
宁诗雨显然是在柯家憋久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自然是要玩的痛快。
一个小时的游戏时间很快结束，但她显然是没玩过瘾，掏出手机大手一挥，又扫了三个小时过去。
宁烟被她这番举措给逗笑了，忍不住调侃，“不是姐，你喊我出来逛商场，就是为了打游戏呀？”
“打游戏是次要的，主要目的是离开柯家。”
宁诗雨重新拿起手柄，两人接着刚刚暂停的地方继续玩，一边打一边开始闲聊。
两个人相互打着配合，屏幕里的两个小人一前一后跳上高台，借助本身带有的工具打下最上方的升降板，一路高歌猛进。
宁烟憋了一早上的问题终于有机会问出口，操纵着小人按下跳跃键，率先跳上高台，等宁诗雨操作的功夫，她突然开口。
“你今天早上怎么突然对柯文清那种态度？昨天晚上他干什么了？”
宁诗雨手一抖，没把控好跳跃的时机，小人掉下悬崖，摔了个粉碎。
“其实也没什么……”
宁诗雨磨磨蹭蹭的，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
等小人复活的功夫，宁烟对她摇摇头，“我不信，肯定是发生了点什么，不然你不可能直接当着他的面骂柯文清的。”
“真没什么。”宁诗雨抿唇，小人在原地转了一圈，到底没能跳出去。
她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憋不住了。
“昨天晚上他不是故意不让我跟你睡吗？然后我就去找他理论，结果这狗东西看我进来直接把门反锁不让我出去，用了一堆歪理试图说服我，还说要是我舍不得你，就让你多在柯家留几天陪陪我。”
“我他妈当时就生气了，凭什么什么事情都是他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完全不管不顾别人的感受啊？最离谱的是他昨天晚上居然以为我生气是在跟他调情！”
宁诗雨深吸一口气，想到柯文清干的那些事只想骂脏话，索性伸手把脖子上的毛衣领往下一扒，指给宁烟看：“你瞅瞅，他妈的跟狗似的，我说他有病还真没说错，直接把我脖子当鸭脖啃了！”
宁烟在她拉下衣领的那一瞬间赫然瞪大了眼睛，宁诗雨白皙的脖子上密密麻麻都是青紫色的吻痕，肉眼可见，无一处完好。
怪不得将近20度的天她要穿高领毛衣，这脖子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凄惨吧？
“我去……”
宁烟心里产生了不小的震撼，“柯文清他真不是人啊。”
宁诗雨把衣领又拉了上去，重重叹了口气。
“本来吧，我感觉柯文清这人确实挺讨厌的，就是那种长期处于上位者的姿态久了，看谁都是不屑一顾，感觉能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那种人。”
“随着我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我感觉……”
“姐，你不会喜欢上他了吧？”
宁烟警铃大作。
对方可是个身背刑法的疯子，宁诗雨在原书里就吃了大亏，莫名其妙爱上柯文清就跟降了智似的，别说现在她也重蹈覆辙了。
宁诗雨表情微微一愣，似乎是在思考宁烟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的原因，两三秒之后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笑得前仰后合，就差把嫌弃柯文清写脸上了：
“别逗了小烟，我就是喜欢路边的一条狗都不会喜欢他。我承认他确实比一开始也改变了很多，平时相处正常的时候也确实有某些让我心动的点，但不可否认，他在我面前，从头至尾都是个以取悦自己为重点的掌控者。”
“我讨厌被掌控的感觉，尤其是像柯文清这样自以为是还动不动就发疯的男人，我现在看见他的脸，都很想往他身上吐口水。”
宁诗雨闭了闭眼睛，拿起一边的奶茶猛喝一大口，心情稍稍平静了些。
“可踏马的我现在根本走不掉，我原本想着把之前家里欠的那些钱补上，就能跟他一刀两断，但这种想法果然还是我太天真了。”
宁烟微蹙了蹙眉，“怎么说？”
宁诗雨压低了声音，“柯家生意不干净，我之前无意中听到他跟手下的人谈话，具体内容没听清，但里面的水应该很深。”
“所以小烟。”
宁诗雨深吸一口气，很认真看向她：
“你和柯景，你们俩真在一起了？”
宁烟顿了顿，点头，“算是吧。”
“那就是了。”
宁诗雨抿唇轻叹，果然还是被自己猜中了。
“你认真的？”
宁烟再次点点头，“认真的。”
“柯景那小子对你好吗？”
“挺好的。”
宁诗雨想到柯景在周围圈子里的名声，暗自为宁烟捏捏了把汗，“不是姐姐要泼你冷水，但柯景以前什么作风你也知道，当然嘛，爱情这种东西来的时候挡都挡不住，我也可以理解。”
宁诗雨伸手拨了拨宁烟两侧的头发，“姐姐理解你现在的决定，但是我希望你在这段感情中也要时刻保持清醒，如果一旦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千万要及时止损，最重要的就是保护好自己。”
宁烟眸色颤了颤，不可否认，她被宁诗雨这段话有感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