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苍冥从梨香院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刻钟之后了。
林肃最后被他气的前言不搭后语，那么大个男人发脾气的时候居然会摔东西。
嘴里更是不忌逮到什么骂什么，一屋子被他摔得零零碎碎，满地狼藉，除了布满结界的那道木门，放眼看过去，几乎没什么完好无损的东西。
苍冥倒是无所谓，反正东西是林肃摔的，最后也不用他赔钱。
直到他风轻云淡大大方方推门走的时候，林肃像是骂累了坐在凳子上大口喘气，一边都还用那种恶狠狠的眼神盯着他。
两人打闹的动静不小，无可避免的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苍冥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反倒是林肃见门外有人探头探脑望过来，立刻急急忙忙将门掩上，像是自己见不得人似的。
苍冥对此嗤之以鼻，越发觉得林肃装模作样，这东西都摔了，还有什么好遮掩的？
关个门，别人就不知道了？
上辈子为师尊付出性命那又如何？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表面上斯文单纯，背地里撒泼打滚样样俱来。
苍冥自认为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最起码他不会像林肃那么蠢。
距离与宁烟说好的时间已过去了一刻钟。
苍冥没再耽搁，甚至连衣服都没换，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原路返回。
他刚刚留意了两眼，周围人中混着好几家仙门弟子，他不用脑子想也能知道，不出今晚自己和林肃在梨香院打了一架的事情便能传便整个天启镇。
若是林肃爱面子，那他自然会摆平，反正苍冥不介意，传或者不传，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影响。
等他赶回去的时候，原先热闹的夜市已经接近尾声，拥挤人群散了大半。
他一眼便看见一袭青衣长衫的女子站在家胭脂铺子外，手里提着个橙黄色的南瓜灯笼。
街上灯火阑珊，女子墨色长发一半挽了个简单的发髻，另一半披散在肩侧。
她身边左右站着一男一女，正兴致勃勃的说些什么，女子眉眼精致如画，平时冷漠的面色此刻却意外柔和，将清冷冲淡了不少。
“呦小师弟，你终于肯舍得回来啦？”
戚故最先看见苍冥，扬声招呼了他一句，随后盯住他那一身黑色江湖侠客的装束，有些没太敢认。
“你怎么出去吃个饭，还换身衣服？”
宁烟原本在听若木说话，被戚故这声突然吸引了注意力，扭头看过去，恰好对上少年深邃的眼。
没有平日的伪装与刻意，几乎是下意识的，宁烟在看见他的那一刻，心跳漏了半拍。
她知道苍冥身材好，平时穿清风派道袍时就很是飘逸，现在换了身打扮，更显得少年气十足，张扬又热烈。
“随便买的，好看吗？”
苍冥弯了弯眼睛，这话是对着宁烟问的，宁烟这才故作大量的看了他几眼，轻微点点头。
“好看。”
戚故在一边哼唧，“师尊你就宠着他吧，这哪里好看了？”
像是有意动逗弄戚故，若木也连声附和，“我也觉得苍冥这身挺好看的，很有大侠的风范。”
“戚故师兄，话说回来我好像还没见过你穿其他衣服呢，你什么时候也换一身，让我耳目一新下呗？”
听若木提到自己，戚故心里面那点别扭劲瞬间没了，立刻像是看见抛出去骨头的小狗，呲着大牙对若木傻乐。
“真的吗？小师妹你要是想看的话我明天就换，苍冥，你买衣服那家店在哪儿？”
苍冥：“……”
他为什么会认识这种傻子？
夜市即将闭市，眼看着街上的人也越来越少，几人这才准备动身回去。
苍冥出去的时间有点长，但大家也都只当是他买衣服花了点时间，并未起疑心。
回去的路上，戚故一直缠着苍冥问他要那家店的地址。
苍冥不胜其扰，到底是给他指了指店铺。
戚故拉着若木就往里走，苍冥正准备抬脚跟上，被宁烟一把拉住了手腕。
“我们在外面等吧。”
宁烟朝他示意了一下里面二人的身影，“戚故今天晚上一直在找与若木独处的机会，我们在外面等，给他点时间。”
苍冥余光掠过被宁烟拉着的手腕，唇角好心情地往上勾了勾，眼底浮现出笑意。
“我听师尊的。”
宁烟这才像是反应过来自己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拉着他的手，她将手抽回来，表情与寻常一般无二。
手腕处空落落一片，苍冥莫名有些失落，这触碰转瞬即逝，短暂到他已经开始期待下一次触碰会是什么时候了。
“这个给你。”
宁烟从衣袖中拿出先前给他买的东西。
苍冥先是一愣，随后有些惊喜的接过，打开木盒一看，里面放着条发带。
“师尊给我买的？”
宁烟点点头，“刚刚逛街你不在，觉得这条你应该会喜欢，就买了。”
苍冥拿起那条发带，触碰的时候都有些小心翼翼，怕力气太大弄坏了上面绣着的纹路。
实际上这东西哪里有那么脆弱，只是苍冥觉得，这是师尊送给他的东西，不管是什么，他都要珍重爱护才对。
“师尊怎么想起来送我礼物？”
苍冥眼中含笑，眸底深处还藏着些紧张，像是在等待某个期许已久的答案。
却见宁烟朝他浅浅一笑，不太在意地开口。
“难得出一趟门，为师自然该送你们些东西当做纪念。清风派又不缺钱，我也不缺，想送就送喽。”
苍冥敏锐的捕捉到关键词，拿着东西的手微微一僵，“我们？”
“是啊，还有戚故和若木。”
苍冥的心情突然变得难以言喻，他有些嫉妒又有点不满足。
原来以为师尊是单独给他送的礼物，结果没想到是人人都有。
他这边正郁闷着，又听宁烟解释。
“不过你刚刚不在，戚故和若木的礼物都是自己挑的，你的这条发带是我挑的，就算不喜欢也不许拒绝，谁让你回来这么慢。”
这句话像是给刚喝了一碗苦药的苍冥又喂了颗甜枣。
一听到自己的礼物是师尊亲自挑的，别人的都不是，苍冥心里那点郁闷烟消云散。
“喜欢，当然喜欢！”
苍冥看着她，目光深邃，“只要是师尊送的，我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