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冥依旧端端正正坐着，偏过头不慌不忙躲开朝他飞过来的几道碎屑，神情玩味。
“林道长这就坐不住了？我这酒还没喝上一口，今日看来怕是喝不成了。”
桌子一裂，酒器也砸在地上碎了一片，整个屋子里混乱不堪，满地狼藉。
巨大的声响让一直不怎么放心，偷偷摸摸跟到三楼偷听的老鸨吓了一跳，这动静怎么听怎么像是已经打起来了。
老鸨哆嗦着手，犹豫万分，还是轻轻敲了下门。
“公子，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别动手啊！我这也是小本生意，屋子里东西坏了还要……”
“滚远点。”
老鸨话没讲完，房间内的人便不容她继续，一道结界霎时挡在房间门口，屏蔽掉了两人谈话的声音。
“好……好嘞……”
老鸨心中忐忑，一步三回头的看着房门，心里始终不太能够放心得下。
房间里，苍冥姿势未变，相比较于林肃的夸张反应，他整个人都显得十分淡定从容。
就好像刚刚发生的这一切与他毫无关系。
林肃语气不善，有些惊讶于苍冥的从容不迫，上前两步靠近，低头逼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苍冥还在可惜那撒了一地的酒，闻言抬头撩眼盯着林肃，不慌不忙的将后背靠到椅背上，神情姿态一派闲适。
“如果没记错的话，我刚刚已经回答过林道长了。”
苍冥唇边噙着淡笑，语气轻松却极具挑衅和威胁，“烦请林道长以后离我师尊远点，不要再做那些没有意义的事情，写信或是找人打听，都别再做了。”
林肃强忍住心中的怒火，“凭什么？是寒山道君的意思吗？”
“我师尊是何人？林道长还真是看不清，莫非是真觉得自己能配得上？恕我直言，你不配。”
苍冥面露，丝毫没觉得这样说是得罪前辈，也完全没有顾虑林肃的心情。
他忽略林肃越来越阴沉的面色，莞尔一笑：“师尊良善，不好将话说的太过直白，作为弟子，自然要帮师尊解忧。”
林肃嗤笑一声，像是突然看穿了什么，脸上布满荒谬，“寒山道君不知道你来找我吧？”
苍冥也不掩饰，大大方方点头，“自然不知，这种小事我怎会劳烦师尊费心？”
“呵，话说的真好听。”
林肃突然笑得癫狂，看苍冥的眼中有了然，但更多的是一种无法理解的讽刺。
就在苍冥以为林肃还要再继续笑下去的时候，他突然停了。
他像是个胜利者，站在苍冥身前，居高临下的盯住他的眼睛，手指着他的方向，言辞犀利。
“说我不配，那你就配得吗？！”
林肃语气蓦然加重，抬手一道凌厉的掌风冲着苍冥的面门而来，光看力道，是要下重手的意思。
苍冥飞速翻身避开这道掌风，一个敏捷的落地，刚刚坐这个椅子瞬间四分五裂。
见此，苍冥的脸色也稍稍冷了下去，“林道长莫要胡言乱语，我与你自是不同。”
“有何不同？”
林肃眼中迸射出寒意，一时竟未发觉眼前这个弱到连修为都没有的少年居然能躲开他刚刚那一掌。
他又气又急，话中夹枪带棒，充满了嫉妒。
“身为清风派弟子，居然罔顾人伦，爱慕自己的师尊！”
林肃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声音恶寒，半是威胁：“你说寒山道君要是知道，他身边还留不留得下你？”
苍冥眸色愈浓，却并不否认，只是他想不明白，和自己朝夕相处的戚故看不出来，就连他自己也是后知后觉。
这个林肃不过见了他两三面，竟能看穿他的心思，这实在是令人好奇的很。
“你怎么知道？”
林肃扯了一下唇角，“我如何得知？那就要问问你自己，看你师尊的时候都是什么眼神！”
那种目光，好像天地之间只容得下一个人，过分专注与沉溺，他想不发现都难。
他还真是大胆啊，偷偷爱慕自己的师尊却一言不合跑过来警告自己，当真荒谬！
林肃见他不说话，还以为是自己这番话起了作用，心中不由得一片痛快。
“怎么？知道怕了？你今日冒冒失失跑过来找我，就没想过后果吗？”
“身为弟子，居然对师尊存着这样肮脏卑劣的心思，当真天理难容！你猜猜看，若是我将这件事情告诉寒山道君，她会如何处置你？”
林肃想着，眼前这个少年看起来最多也不过二十岁，年轻气盛，自己这番话应该能让他知道怕。
可苍冥的反应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少年刚刚像是在思考，略微反应过来之后缓缓歪了下脖子，面上显露出不符合他这个年龄的压迫感。
“那可真是要让林道长失望了。这件事情你大可以告诉我师尊，到时候我们可以赌一赌，师尊是相信你这个外人，还是更愿意相信我？”
他轻蔑一笑，像是完全不在意林肃将这件事情出去乱说。
不知道是不是林肃的错觉，他只觉得少年漆黑眸色下，除了对自己的不屑，还隐藏着些许蠢蠢欲动的兴奋。
他在期待自己将这件事情说出去，最好是让寒山道君知道。
突然意识到这点的林肃头皮发麻，完全不敢想象眼前的少年是个怎样的疯子。
他好像不知道害怕，这种罔顾人伦的事情，他居然一点儿也不觉得有错。
“你简直是疯了！”
林肃大骂出口，他自然不会去和苍冥打这样的赌，因为他知道，他绝对赢不了。
在现在的寒山道君面前，他根本什么也不是。
就算寒山道君相信了他的话，也有极大的可能只是训斥苍冥一通，但与他之间，就真的绝无可能了。
“林道长这是不敢？怕了吗？”
苍冥将刚才林肃送给他的话又还了回去，眼看着身穿道袍的男人怒火中烧却无处发泄，他突然又觉得林肃有些可怜。
真讨厌。
师尊身边总是会出现各种各样爱慕的人。
戚故和若木已经是他能接受的最大程度，林肃他最好识相点，否则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做出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