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冥……”
“嗬……苍冥……嗬……”
难听嘶哑的声音像是风吹过满是破洞的木头，随着那颗头颅越靠越近，呼喊的声音却丝毫未停。
苍冥站在原地，凝眸盯着那颗如同干尸一般、肉眼看过去只剩下一层薄薄皮肉贴着骷髅的脑袋，依旧不答。
“过来呀孩子……”
“过来救救我……”
许是苍冥一直没有动静，江伥蛊惑的声音里添了几分怨气，那颗头颅更是缓缓浮上水面，露出依旧枯瘦的躯体。
浑身上下湿漉漉的，两个眼眶深陷下去，眼球呈漆黑状占据了整个眼眶，偏偏嘴上还咧着笑，看起来诡异十足。
“要我救你？”
苍冥扯了扯唇角。
江伥的声音突然变得兴奋起来，那具干尸往江边走了两步，又像是畏惧岸上，堪堪停在离苍冥几步之遥的水里。
“是呀是呀，好心的孩子救救我。”
“苍冥……苍冥……”
因为苍冥的回应，江伥几乎是陷入了癫狂，那张脸上显露出无尽的贪婪，一边蛊惑住一边紧盯住少年的脸。
回应啊！快点回应！
只要他再应上一句，它就能把他拖入水中，成为它的替死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玄镜中的画面几人都看得真切。
久光撸了一把自己的胡子，看着有点急躁，“苍冥这孩子怎么还不动手！跟这玩意有什么好扯的！”
寂云也接话，“江伥以难缠出名，苍冥这会儿都没动静，总不能是被它蛊惑了心智吧？”
寂云这番担忧不无道理，在之前的一次的考核里，就有新生被伥鬼蛊惑，在里面周旋了许久才出来。
“可苍冥这孩子不应该啊，平时看着可聪明，怎么这会儿还不动弹？基础术法快点用啊！”
寂云推翻了自己之前的那些话，看着玄镜直叨叨，“宁丫头你说！他到底想干嘛？”
宁烟猝不及防被寂云一指，眸光动了动，却未从画面上移开，“寂云长老此言差矣，本次考核只说了要收服，可并未规定方法。”
“若是苍冥有自己的想法，那也说不准。”
眼看着马上就要到一刻钟，若木的心悬了起来，手也稍稍收紧。
寂云顿了顿，再次瞟了一眼正在燃烧的香，轻啧了声并不搭话。
但意思很明显，他并不认为苍冥如宁烟说的那般。
可就在此时，玄镜内的画面一转，刚才还正在岸上听水里江伥逼逼赖赖的苍冥突然一个疾步踏进水中。
除宁烟外，场外其余人都是一愣，若木眼睛放大，久光更是吓了一跳，原本捧在手里要喝的茶都泼了半杯。
甚至是那只伥鬼都没反应过来，它看着突然一下踏进水中的少年还没来得及兴奋，脖子就被人猛然掐住。
苍冥一个用力便将它从水里扯了出来，狠狠砸到江岸上！
“嗬……嗬！”
“你！”
伥鬼惊叫一声，脖子以下的四肢都被刚刚那一摔，摔得七零八落，本来就只剩一层皮裹着骨头，站在却直接变成了一堆烂肉。
“嗬！！”
“吵死了。”
苍冥一脚踩在伥鬼大张的嘴巴上，神色讥讽，脚下用力，不耐烦地又在他嘴巴上碾了几脚。
江伥固然难缠，可若是在陆地上，倒也不是不好处理。
紧接着，苍冥眼神微暗，枯井无波的眸子对上那双因为惊惧而增大的黑色瞳孔，脚底用力往下一踩，瞬间踩爆了伥鬼的脑袋。
像是踩中了什么恶心又黏腻的面浆，脚底下烂乎乎一团，苍冥蹙眉嫌弃似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脚尖，忍着恶心，将那一团东西踢远。
才做完这些，周围场景瞬变，他从玄镜里回到了前山。
香炉中的那截香刚刚好好燃了一截，不多不少，正是一刻钟。
若木人已经傻了。
虽然她多次询问过苍冥是否会用那些基础术法，从他那儿得到的答案是否，可她心里到底是存了几分怀疑。
可就在刚刚，她亲眼看到苍冥的的确确没用任何术法，光靠着那些体术就将伥鬼一击毙命。
这太恐怖了，这人的体术居然要比术法还要犀利，根本就不像是一朝一夕能练成的！
而他最后出来的时间和她一样也是一刻钟，根据前两门的成绩对比，苍冥才是这次新生考核的第一。
若木想到这里难免有些失落，可一方面，又为觉得能遇上这样的对手而感到欣慰。
如今胜负已分，她也没有理由留在此地，躬身对三人行了个礼，便匆匆离开。
久光与寂云两位长老早在看见苍冥一脚踩死了伥鬼后眼神就越发不对劲起来。
这会儿看见他出来，急忙喊人过来。
苍冥对几人行了一礼，缓缓抬头，目光落在站立在一边着的宁烟脸上，朝她递去过一个“求表扬”的轻笑。
他目光过于炙热，那双眼睛是此前从未见过的透亮，仿佛要将这天地之间全都映照进去。
宁烟目光微顿，朝他不动声色地，缓缓勾了下唇角。
这是一个轻到几乎近于无的笑意，可却让苍冥心头微滞，像是有什么东西轻敲，回响荡漾。
“好你个小子！我说你怎么一动不动呢，原来压根就没想着用术法？！”
寂云一反之前不看好的姿态，手掌在苍冥肩膀上拍了拍，很是为他开心的样子。
久光也十分赞赏的点头，一边摸着自己的胡子一边笑着对他提议，“根据你这几项的成绩综合来看你第一名是跑不了了，怎么样？可有想要拜师的人员选？你瞅着老夫怎么样？”
他话音刚落，寂云便不耐地嚷嚷起来，“不是我说你这老头怎么回事？什么叫看看你怎么样？那我也不错啊！苍冥，你就看看我们俩，选我绝对没错！”
“哎，你怎么说话呢？懂不懂尊老爱幼？！”
久光脖子都红了，和寂云两个人争论的不可开交。
苍冥看着如此场面，心中忽然升腾起一种怪异的情绪。
他之前只有被人挑剩下的份儿，这倒还是第一次有人争着抢着要选他。
他突然有些说不出来的感慨，就好像沉舟侧畔千帆过，一切突然都释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