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嬷嬷带的那堆东西里面是宁烟上次让她买的各种蔬菜种子,除了一些生活用品和米面粮油之外,还有一百来只鸡蛋。
近来天气转暖,二月虽然风寒料峭,但这些都是宁烟让林嬷嬷特地选的耐寒蔬菜,这个月份种下去不仅长势快,还不怕霜雪。
从前江霜序喜欢侍弄那些名贵的花草,院子里的花坛也修得精致奢华,边边角角都是汉白玉堆砌而成。
之前没收拾的时候看不出来,这会儿收拾干净,宁烟一时还有些舍不得。
不过再怎么舍不得也比不过饿肚子,一番纠结之后还是吆喝着江霜序把菜种在了花坛里。
的是江霜序翻的,菜也是他种的。
从前他侍弄花草,现在伺候这些还没长成的蔬菜。
江霜序觉得在某种意义上好像也没什么不一样。
都是植物,甚至现在这个还能吃,倒也有趣。
不到两天,前院那些空着的花坛全被种满了。
靠主殿的几个大花坛全种了小青菜,侧殿的几个里面种了红薯土豆,小路两边种了辣椒。
只是辣椒这玩意不耐冻,宁烟想方设法搞了点之前的旧衣服盖在上面,又铺了层烂树叶,紧接着就让它们听天由命了。
见春和福珠还有彩棠三个人很是兴奋,几人闲得没事干就去看看那些花坛里的种子,一个个就像是等着它们发芽长大的老母亲,伺候得比对宁烟还要细心。
只要这些东西能发芽成长,他们最起码也能自给自足,不必再靠每月领那么点施舍过活,
彩棠与福珠对宁烟这番操作是真心佩服的。
早前听她说的那些话还以为是夸下海口,倒是没成想还能这么操作。
关键是二皇子居然也由着二皇妃这么来,而且看着竟然没半点不愿意。
某日起了大早的彩棠准备去给主子们烧写热水洗漱用,路过偏殿的时候瞧见江霜序弯腰给那些花坛的种子们泼水,顿时一阵佩服。
二皇妃真的是好手段,居然能让二皇子做到如此地步。
彩棠盯着江霜序泼水的背影看了会儿,那道身影逐渐与几年前那个专心看花的挺拔身姿重合。
她轻轻摇头笑了一下,提着水桶离开,抬头看见隐约露出点太阳四四方方的天时,突然觉得日子好像有了点盼头。
前彻底收拾完已经是半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种下去的菜籽已经多多少少开始出苗,远远望过去密密麻麻一片绿色,在这光秃秃的院子里勉强算是养眼。
江霜序依旧一天三遍雷打不动地去伺候那些东西,比起之前看着湖水发呆,他好像找到了点其余的爱好——看这些新长出来的菜苗发呆。
“江霜序,你蹲在这干嘛呢?我出去之前你就在这了,怎么我回来了你还在?”
宁烟刚出了趟霜华宫,这会儿远远瞧见那月白色的影子,当下便扬声喊他。
江霜序回了神,听见她那活泼的音调不自觉露出些许笑意,起身朝她看过去的时候,瞧见她手里提着的东西还是不免愣了愣。
她今日穿得粉粉嫩嫩,看起来俏皮又可爱,只是两只手一左一右各提了两只母鸡一边走一边晃悠。
见春跟在她身边,手里抱着只公的,只是那公鸡就没那么温驯了,扑腾着要从她怀里跳出来。
见江霜序过来,见春动作艰难的行了个礼。
“你们这是做什么?鸡又是哪来的?”
江霜序说着就要上前接过来,看向宁烟的目光好奇又觉得好笑。
宁烟把手里两只都给了他,自己接过见春手里那只不怎么安分的公鸡,直接掐住那双翅跟提在手里。
“当然是刚去御膳房后面拿的咯,我又不可能让林嬷嬷从宫外给我弄鸡回来。”
宁烟语气轻松,还要再说点什么手里那只鸡就也被江霜序接过去了。
他两只手都被占满了,面露不解,“他们就这么让你们拿回来?”
“当然不是呀。”宁烟拍了拍手掌又掸了下身上被蹭到的鸡毛,“我可是给了银子的,不然他们怎么可能会给我?”
江霜序听着她如此平淡的语气,突然意识到自己自从宁烟来这霜华宫,自己好像一直都是靠她养活着。
吃她的用她的不说,现在还要花她的钱买鸡,就是连抓鸡这种事自己都没办法出去帮忙。
江霜序有些愧疚,目光转向宁烟,问得诚恳:“你打算怎么吃?”
宁烟掸衣服的动作一顿,“吃什么?”
“鸡啊。”江霜序晃了下手里的东西,继续道:“今日我做饭吧,你想怎么吃?红烧还是煲汤?或者.......”
“江霜序。”宁烟被他认真的样子逗笑了,有些不忍心告诉他这个残忍的真相:“这鸡不是用来吃的。”
江霜序脑子里刚冒出来的一串菜谱被迫中断,面上微顿,带着些许疑惑:“?”
宁烟给他指了指不远处靠墙那片空地上围着的篱笆,“看见那了吗?”
江霜序提着鸡的手有点僵硬。
宁烟继续道:“那是我和见春午饭后刚搭的,留着养鸡用。”
江霜序只觉得手里那三只鸡格外烫手,原本想做顿饭表示一下愧疚,结果却误会了。
他脸色有些不太自在,像是尴尬又或者是其他的情绪,江霜序轻咳一声,开始废话文学:“你要养鸡啊?”
宁烟好笑般看着他,“怎么?二皇子不给我养?”
“不是......”江霜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耳尖有点红:“你想养的话就养,我没意见的。”
这么些时日相处下来,宁烟发现江霜序表面上冷淡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实际上却稍微逗逗就能脸红。
就像是现在这样,她明明只说了两句话,江霜序的耳朵就已经能红到滴血了。
“哦,我想养就养啊~”她轻笑一声,脸上憋着坏,“那我想做什么都行吗?”
经过这些日子的调理,江霜序看着比之间结实了一些,但还是有些瘦。
宁烟笑得绚烂,他只能轻轻嗯了声,语气几分纵容,“只要不是太过分......”
宁烟不依不饶,“怎么才算过分?”
江霜序彻底没辙了,他早该知道自己每次与她对上不出几句就会被各种稀奇古怪的话题带偏。
“你说呀,怎么样才算过分?”宁烟往他身边靠近一步,眨眨眼,“你湖心那亭子太破了,我能拆掉么?”
江霜序撇过脸,特地又把手里提着的几只鸡拿远了些,免得碰上她的衣服。
“怎么不愿意啊?这就算过分了?”
宁烟还以为是他抗拒,虽然自己并非真的要打算将那亭子拆掉,但还是佯装有些生气。
“前阵子不是还说霜华宫由着我重建?拆你个亭子就不乐意了啊?”
“不是。”
江霜序眼见她又要喋喋不休,为了避免误会,当即解释:“那亭子建在湖心,水太深不好拆。”
他看了眼宁烟的眼睛,停顿了下又补充一句:“强行拆掉的话,会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