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从哪里来的?”江霜序抱着衣服抿唇,眸中闪烁,“你又为何......要给我......”
最后三个字他说的极其小声,显然是带了几分不确定的情绪在里面。
那天晚上他分明记得宁烟根本没带什么包袱来,除了那袋金子,就只剩下那个兔绒毛毯以及她这个人。
这莫名其妙多出来的衣服着实可疑。
“啊?你不知道吗?”宁烟声音带了些差异。
而她此刻找东西正焦头烂额,没仔细听出来他话中的情绪,头也不回地直言道:
“就是今天早上林嬷嬷给我送过来的啊,阿姊托她给我送了好些东西,这衣服一看就是男人的,我不给你还能给谁?”
江霜序捏着手里的衣服,神色怪异,“阿姊?”
“就是宁悠然啊。”宁烟终于找出两块洗澡用的香皂,丢给江霜序怀里一块,见他接住才继续说:“你不会连她也不知道吧?我阿姊是燕都第一才女呢,可温柔善良啦。”
冷不丁听见宁烟对宁悠然一长串的形容词,江霜序怀疑自己幻听了。
他分明记得之前听那些宫女太监们说过,宁丞相家的庶女宁三小姐嚣张跋扈,素来嫉妒嫡姐宁悠然,甚至还有意与江重景。
可现在听她提及宁悠然这些话,半点不见嫉妒之意,反而带着点莫名的感激和炫耀是怎么回事?
“想什么呢?”宁烟一脸狐疑,伸手在江霜序眼前晃了晃,猝不及防被男人一把抓住。
宁烟吓了一跳,“怎,怎么了?”
江霜序敛下眼睫:“其实,你真的不必如此。”
“什么?”宁烟搞不懂他怎么又开始提这种莫名奇妙的话。
江霜序斟酌了下该如何说才能不将事情闹得那么难堪,毕竟站在他对面的是个女孩子,他总归不好将话说得太难听。
“我知道你心悦他人,入霜华宫也是无奈。你放心,我不会妨碍你,陛下并没有禁你的足,你若是在霜华宫里烦了厌了可以出去逛逛,只是江重景与你而言并非良配。”
宁烟听得满头雾水,不明白怎么又跟江重景车上了关系。
她轻哼一声:“并非良配?”
“是。”江霜序异常认真,“他与宁大小姐已经由陛下指婚,你就算有意与他,也实属不妥。”
宁烟差点被他的脑回路气笑了,两手往腰上一插,上前一步,踮着脚尖眼睛对上他的视线。
“那你什么意思呢?特地告诉我叫我安分守己?”
“还是意思说于规矩我不能喜欢江重景,但是嫁给了你也只是有名无实,就算我喜欢其他人你也不会干扰我?”
江霜序没料到她居然如此直白,缓缓点头,“若是你想......”
“我想个屁啊!”
宁烟开口打断,直接一根手指戳上江霜序的胸口,用力点了点。
“你是真的傻还是假傻?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江霜序被她推的往后退了一步,一只手抵在桌边,另一只手里还攥着东西,表情看起来有些迷茫。
“是,从前我是不懂事,是我干的不对,我知道那些人都是怎么说我的,但我不介意,是我活该我自己作的。”
“但是江霜序你能不能别把我想的那么不堪?我看起来是那种嫁人后朝三暮四的人吗?江重景当然不是我的良配,他是我姐夫!我还没到抢自己姐姐男人那种丧心病狂的地步!”
“可要是说到良配,你我也是陛下指婚,我的良配怎么就不能是你了?我既然嫁给你了,怎么就不能是想着和你好好过日子了?!”
宁烟说着一巴掌拍在江霜序胸膛上,气得呼吸不稳都带着些抖。
“江霜序,你当我这几天又是忙活院子又是收买嬷嬷跟你过家家呢?你能不能正视一下我?”
江霜序第三次接受来自于宁烟慷慨激昂的指责,但不知为何,这次他并未觉得对方是在装腔作势,反而有些欢喜。
尤其是听见她说对江重景没兴趣的时候,还有她那句自己才是良配,都让他莫名松了口气。
江霜序觉得自己变得有些奇怪,可他没办法说明白奇怪在哪里。
但是有一点,只要是遇上她,原先自己的那些坚持与习惯好像都无一例外的被打破了。
“哑巴了?不会说话了?”
宁烟语气很凶,脚尖还垫着,眼睛瞪得大大的,看上去就要咬他一口的样子。
江霜序踌躇了片刻,刚要开口说对不起误会她了,就被宁烟一把推着转了个身。
“烦死了,每天都要在你这受一肚子气,赶紧出去我要沐浴,水都被你耽误凉了!”
江霜序被她推着,无数次想要回头辩解,但都被少女气呼呼的目光吓退。
直到他整个人都被退出了门外,宁烟在关门的那一刹那,江霜序突然伸手挡住了门。
“等等。”
宁烟眉心一跳,看着江霜序手背与门不到一厘米的距离,有点庆幸自己刚才动作刹得及时。
“要说什么?”
她语气依旧不好,双手还胸脸颊鼓着,即使是生气也不忘调戏他,“不会是突然反悔了刚才的话,想要跟我一起洗吧?我可告诉你,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
“抱歉,刚刚是我想得过于狭隘了,确实不应该通过他人的闲言碎语来了解你。是我的问题,我刚才的话没经过思考,希望不会让你不开心。”
“以后我不会再说这种话,既然你说要把霜华宫当成家,那就安心在这里住着吧,想怎么重新布置都可以按你的想法来。”
“当然,你需要的话,我也会帮忙。”
江霜序一眨不眨地看向她,他眸色生得极浅,类似于剔透的琥珀,因此平日看人的时候总会觉得冷淡。
但此刻那双眼里,宁烟却读出几分安抚与温柔来。
江霜序突如其来的道歉让宁烟心中的怒火直接消下去一大半。
对方态度诚恳,还分析了自己错误的地方,这种认错态度实在是让人难以拒绝。
更重要的是,他是江霜序。
宁烟大概知道江霜序会这么想的原因,无非是看惯了人心冷暖,觉得自己如今的境遇不可能有人真心对他。
她几次对他好,即使江霜序接受了她的好意,宁烟也能感觉到对方是抗拒着的。
江霜序很清醒,可正是这样的人,一旦沉沦便会继续彻底。
她不着急,反正从现在起,他的世界里已经彻底被她闯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