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殿顿时只剩下宁烟与见春二人。
小姑娘兴奋劲还没过,宁烟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久,直到把见春看得不好意思了才算作罢。
“主子看见春做什么呀。”
见春小心翼翼把衣服放在桌上,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事,心情突然变得沉重。
宁烟故作严肃,“我有个事要问你,你必须如实回答。”
见春绷着小脸,十分坚定地点头,“主子您问。”
“她们两个怎么突然一下这么怕我?”
宁烟百思不得其解,“我记得早上也没那么尊重我的吧?”
见春尴尬的笑笑,“或许是她们知道自己做错了,觉得主子早上教训得对,现在改过自新了呢?”
宁烟盯着见春似笑非笑,“是吗?”
她总有这样的能力,明明是笑着说话的,眼也弯弯,就是让人感受不到笑意,反而后背发寒。
见春绷不住了,低头蔫巴着脑袋一股脑全给交代了。
“其实,今天早上收拾院子的时候她们问我来着,以为奴婢是主子娘家带过来的人,就闲聊了几句。”
宁烟眯着眼睛,“哦,还有呢?”
见春脑袋更低,“聊着聊着奴婢就把昨日主子对林嬷嬷大展身手的事给说了出来,她们当时的表情看上去都还挺害怕的。”
她越说越小声,不敢说自己在描述的过程中还私自添加了许多夸张词汇。
但就算不说宁烟也能从她那羞愤的脸上看出来。
“行,行吧。也不是什么大事。”
宁烟摆了摆手,能吓一下这两个人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最起码真的变听话了。
见春再三确定宁烟不会追究之后才重重松了口气,转眼对上她好奇的目光,顿时觉得不妙。
“你当时是怎么形容我的?”
“就......”见春掰着手指头,实在是不想回答。
宁烟也不至于真的把人逼急了,见实在问不出来也只好作罢。
“主子您先喝点水,奴婢去看看小厨房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见春快速给她倒了杯水。
她死也不敢说她告诉彩棠和福珠的是:自家主子单手拎起林嬷嬷的衣领,抬手连续十几个耳光打掉了嬷嬷一颗牙,甚至像是个女英雄一样一脚踩在嬷嬷后背上给她竖起坚强的后盾。
不敢说,这怎么敢说。
可是在她心里,主子就是这么厉害又心善的人啊。
见春转身跑的比兔子还要快。
宁烟欲言又止,突然感觉自己的形象无形之中在她们眼里拔高了不少,虽然大部分都是被魔改后的恐惧。
“哎......想不到我也有这天......”
她低低叹了声,拿过桌上的杯子喝水。
江霜序一只脚刚跨进来,就听见宁烟这声叹息,下意识是以为她在对如今的生活以及霜华宫不满。
他正欲转身离开,就又被少女惊讶的呼喊声叫住了。
“江霜序!你怎么回来了?”
江霜序抬起的脚只好重新落在地上,面不改色跨门进屋,视线移到那一桌子的“鸡零狗碎”。
“不是你说让我中午回来吃饭?”
他问得理直气壮,宁烟甚至都怀疑自己面前的人转了性子。
少女扑哧一声笑出来,脸上是不加掩饰的愉悦笑容,看上去比冬日的阳光更绚烂三分。
“江霜序,我叫你回来你就回来,你这么听话呀?”
江霜序面色微顿,桌上并没有膳食,少女的反应加上原先那句叹息在他眼里看来更相是捉弄。
他并不回答,迟疑了零点几秒之后就要离开。
宁烟却快步起身,一只手拉过他的胳膊抱住,语气放软带着哄人的撒娇意味。
“生气啦?别呀我逗你的,过来坐着。”
宁烟好不容易把人拽着坐在桌边,对他笑眯眯道:“你回来早了,饭还没做好,先等等。”
江霜序耳后根有点发烫,动了下被她抱着的胳膊想要抽出来,但她抱的实在是太紧,此时此刻的他根本挣脱不开。
他甚至有点怀疑面前这个看着娇小的少女究竟是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
江霜序完全没意识到之前那些金戈铁马一剑封喉都已经是过去,现在的他只是个瘦弱到劈柴都费劲的柔弱男子。
宁烟说了好些话才反应过来怀里那只手的挣扎,她急忙放开,江霜序的脸色终于看起来正常了些,甚至还偷偷松了口气。
“江霜序,我跟你商量个事呗?”
宁烟歪头靠近他,一只手拖着下巴撑在桌上,一眼看过去就像是只狡黠的猫咪。
江霜序莫名觉得这样的眼神里有个坑在等着他跳,只是不知怎么的,还是鬼使神差地接了话。
“什么事?”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宁烟调整了下姿势,让自己能看得见对方的正脸,充满期待道:“就是我今日让她们收拾院子来着。”
江霜序眉头一挑,耐着性子等她下文。
宁烟有些扭捏,“你也知道的,院子挺大一个,她们三个收拾一个月也收拾不完。”
“所以?”江霜序隐隐有了猜测。
“所以,等下吃完饭咱们一起干活去吧?”宁烟十分认真的看向他,“我准备在那花坛里种点菜,挖地这种活我们需要你。”
江霜序嘴角抽了抽。
花坛里种菜,真是亏她能想得出来。
不过也是,他从前搜罗来的那些名贵花种无人打理早就枯死了,若是种花他还真没那个闲情逸致。
他沉默片刻,想了想还是问:“我可以拒绝吗?”
宁烟竖着一根手指头摇了摇,“当然不可以,俗话说吃人最短,拿人手软,江霜序你应该懂的。”
江霜序面露疑惑:“我何时......”
“哎,你别不承认。”宁烟急忙截断他要否认的话,开始帮他回忆。
“昨天晚上,你用了我的汤婆子,盖了我的毯子,今天早上要不是我你跟本吃不上饱饭。”
江霜序觉得她强词夺理,“可这些都是你逼我......”
“那怪我喽。”宁烟撇着嘴巴试图挤出两滴眼泪,发现死活挤不出来后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她看着江霜序,满脸都是不可置信,像是被伤透心的天真小女孩。
“江霜序,你自己听听这叫什么话?这是一个体温滚烫的人嘴里能说出来的吗?简直比这外面的雪还要让我寒心!”
江霜序动了动唇,想要辩解,但宁烟完全不给他机会。
“我怕你冷,给你汤婆子。怕你冻死拉着你一起睡觉,怕你吃不饱特地喊你吃饭,都是我的错喽?”
“还是说你要告诉我你就像被冻死饿死?”
她实在是太过于无理取闹。
江霜序很想说被冻死饿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见她如此慷慨激昂地讨伐自己,不知怎么的就突然改了口。
无奈且头痛地败下阵来,“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