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海选时评委老师里有杨月的缘故，宁烟出来得比预计时间要早一个小时。
温秋瑾与她相聊甚欢，甚至提出等下要和她一起逛街的想法。
宁烟想着洛斯还在咖啡厅等她，便找了个理由拒绝了。
温秋瑾看上去有点可惜，两人加了联系方式，约着后面有时间再逛后，便在鲸云娱乐楼下分开。
宁烟循着咖啡馆的方向走，越走越觉得自己的喉咙干渴，四肢也有些乏力，软绵绵得不太能提得起精神来。
前两天不以为意的小症状好像加重了些。
她不知道是自己离开海水太久，还是今天说了太多话的缘故，总之就是感觉浑身上下都不太得劲儿。
这会儿放松下来，隐约还有点困。
咖啡馆旁有个便利店，宁烟进去买了瓶有海盐成分的饮用水，猛灌几口后，心理上的不适稍微有所缓解。
咖啡店里人不多，洛斯正坐在较为偏僻的拐角，侧目听站在桌边的中年女人讲话。
那女人看上去神色有些激动，从包里掏出张名片递过去，见洛斯不肯接，便随手放在他身前的桌上，一边又在絮絮叨叨说些什么。
洛斯从头到尾都面色平静，相比于女人说话时的眉飞色舞，看上去更多了几丝不耐。
宁烟远远就看见洛斯对着那女人摇了摇头，随手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后，眉骨往下压低。
女人还在喋喋不休，眼看着气氛越来越不对劲。
宁烟快速在前台点了杯拿铁咖啡要求打包后，走向正在交流的二人。
她看得出来洛斯心情很差。
到底曾是高高在上的神，良好的修养让他们不会当场给别人难堪，但若是对方得寸进尺，只怕到时候也不好收场。
洛斯不堪其扰。
他原本只是在咖啡店里等宁烟出来。
谁知道几分钟前这个中年女人突然进来，二话不说就问他要不要当明星。
洛斯一开始压根没打算搭理。
但对方似乎越发蹬鼻子上脸，见他不答话反而更加来了劲，又是递名片又是画大饼，饶是他明确拒绝，且告知不希望被打扰都没用。
如此一来，是真的让洛斯有些厌烦。
“哎呀，小帅哥，你相信我，你形象这么好，到时候拍个一两部电影或者电视剧，肯定能大火！”
女人还在画大饼。
洛斯冷了脸，抬头正欲发作，一道温澈嗓音便先于自己开了口。
“这位女士，可以请你让让吗？你挡着我了。”
洛斯明显一愣，目光对上宁烟的脸，原先的烦躁似乎稍稍缓解。
中年女人站在洛斯桌子对面的座椅旁，却也不坐下，就一直占着路中间。
幸好这会儿是上班时间，店里走动的人不多，要是搁平常她这么占着路，早就被人怼了。
女人闻言往座位里挪了挪，头也没回继续画大饼。
宁烟有瞬间的无语，提醒她：“我是说，您挡着我的位置了。”
“不是我说你谁呀？”女人终于回过头，态度明显不满，看见宁烟那张脸后顿了顿，表情变得有些不太对劲。
但还是张口就来：“这位子写你名儿了？什么叫我挡着你位置啊？”
宁烟耸耸肩，指了一下那张空椅前桌上放着的柠檬水道：“这杯水是你对面那位先生给我点的，你说这位置是不是我的？”
女人面色抽搐了一下，目光怪异的在洛斯和宁烟身上来回徘徊。
洛斯看向宁烟，语气询问：“不是说要五点半？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
“临时有变动，但结果不错。”
宁烟隔着那个女人对洛斯笑眯眯道，随后继续用目光注视着那女人，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中年女人终于还是将位置让开了，见宁烟坐下，方才歇下的小心思又开始蠢蠢欲动。
“那个，不好意思啊，我刚刚也是没注意。”
女人脸上讪笑，又从包里摸出一张名片递给宁烟。
“对不住对不住，这是我的名片，姑娘，我看你形象条件都不错，考虑当明星吗？”
宁烟顺手把那名片接了，看了两眼内容，发现上面写着的是XX公司经纪人。
公司名字她没听过，听上去就像是某个野鸡皮包公司，但这人的名字宁烟可一点都不陌生。
当初原主上岸时，由于过分的美貌与得天独厚的嗓音条件，而被这些无良的“星探”骚扰过好长一段时间。
而这个女人则是那些人里最锲而不舍，也是最烦人的一个，每天跟狗仔似的蹲在她家楼下，比公司上班打卡还要准时。
要说职业经纪人，这女人根本连边都靠不到，最多算是个拉皮条的骗子。
原主不堪其扰，将她拒绝之后转而签约了鲸云，之后此人就在社交软件上公开diss原主眼高手低。
“不好意思，您这家公司我没有听说过，就不考虑了。”
宁烟转手将那张名片推了回去，话说得毫不客气。
女人脸上的笑意僵硬片刻，企图用某些话术来搪塞过去：
“哎呀，现在的小姑娘不要这么眼高手低，我们公司是这两年刚成立的，现在发展势头很猛的，只要跟我们签约，公司内部资源肯定第一时间都供着你，保准你三年之内大火！！”
宁烟听着只想笑，掩饰性的抿了口柠檬水。
洛斯原先被这女人以同样的话术纠缠过，现在看见她反过来纠缠宁烟，眸色略暗。
“这番话你还是留着跟其他人说吧，我们不考虑，还请不要打扰我们，你现在的行为已经对我们构成了骚扰。”
女人不以为意，自动忽略掉洛斯不善的目光，满不在乎道：“哎呀，小帅哥你不愿意当明星，你也不能替人家小姑娘做决定啊？说不定人家就愿意呢？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啊？”
中年女人见两人之间看上去并不亲昵，在心里首先排除了他们是情侣的想法。
见面地点又是咖啡馆，女方匆匆来迟，很像是被安排好的相亲见面。
如此这么一想，她也便暗自确定了这么个猜测。
却没想到宁烟淡定地又喝了口柠檬水，稳稳当当将那杯子放在桌上，语气平静：
“哦，他是我哥。”
洛斯面色无异，放在桌下的手指却不自觉收紧。
中年女人眉心一跳，惊讶的目光毫不掩饰，第3次在二人脸上来回徘徊。
她看来看去，发现除了两人都长相优越之外，完全找不到面貌上有半点相似之处，怎么可能是兄妹？
她这边还没震惊完，就又听宁烟道：“我哥刚刚说的没错，但有一点，我确实有这种想法，但不是要通过您。”
中年女人哪里还不懂她的意思。
原先能笑成一朵花似的脸上顿时垮了下来，半是阴阳怪气半是破罐子破摔道：“小姑娘，你该不是以为我骗你们吧？我名片都给你们看了，难道还能有假吗？”
“我们虽然不是什么大公司，但最近这两年发展也挺好的，都是干这行的谁还不知道谁了。你说你想当明星，不通过我们还能通过鲸云吗？”
“人家那确实是大公司，但你也要看有没有资格选得上啊。”
最后这句话多少有点气急败坏了。
宁烟满不在乎的点点头，“嗯嗯，你说得都对。”
“所以你觉得我今天来鲸云是干嘛的？在咖啡馆等着和您偶遇吗？”
宁烟差点没笑出声，在中年女人发火之前快速又补充道：“您可别嫌我说话难听，毕竟一开始我们就明确拒绝过，是您一直紧咬着不松口。”
“我刚刚过来的时候看您和我哥哥说的太卖力，还以为是什么传销组织呢，出于安全考虑就提前录了音，您应该不会介意吧？”
她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晃了晃，而另一边洛斯早就觉得这中年女人烦人的很，立刻便要拿起手机报警。
看见两人动了真格，中年女人一下就慌了。
今天之前，她一直靠这招蒙骗了不少男男女女。
那些人签了她的公司，不仅不给资源，还堂而皇之安排他们进行权色交易，一旦有人提出异议，便会被合同里的霸王条款威胁。
通俗点来说，一旦被他们哄骗签了合同，那真的是踏入深渊。
女人嘀咕着丢下一句不识好歹，拿起一旁的包包快速离开了咖啡店。
可洛斯之前说要报警却不是开玩笑，中年女人走后他依旧拨了那通报警电话，三言两语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说明。
但由于是口头陈述，警方那边需要甄别，洛斯留下联系方式之后就挂了电话。
宁烟一手撑在下巴上，看着洛斯不慌不忙放下手机，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后愈发加深的眉头，脸上带了些许笑意。
明明怕苦得很，却还是一口接着一口，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自讨苦吃。
洛斯注意到对面看向自己的目光，紧蹙的眉心稍稍舒展，掩饰似的清咳一声。
“怎么了？”
“没怎么。”宁烟摇了摇头，突然觉得嗓子里干渴的感觉更加强烈，将桌前还剩半杯的柠檬水一饮而尽。
偏过头时的目光里带着些认真，“我只是没想到，你现在也会想要通过法律来解决问题了。”
刚刚的事情其实在这个世界上数不胜数。
那种皮包公司也有很多，仅仅是刚刚口头表述的一通报警电话，在缺乏有力证据的情况下，其实根本起不了多少作用。
洛斯并非不明白这个道理。
他低下头，指腹搭在瓷白的咖啡杯上细细摩挲，手背薄薄皮肤被店内灯光映射的有些晃眼。
“就像你说的，既然我们在人类世界，就应该遵守这里的规则才对。”
洛斯勾唇笑了笑，抬手将面前的那杯咖啡推到一旁，轻挑着眸子看她：
“海选成功了？”
“成功了。”
这样的结果洛斯并不意外。
人鱼天生拥有优越的嗓音条件，若是区区一个海选都能让她刷下来，那不是刻意为之，就是有内幕。
简单对话之后，二人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因着原先的关系，二人单独相处只是依旧有些别扭，但是这种别扭无法言说，更是让洛斯逐渐觉得不太自在。
尤其是想到她刚刚告诉别人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兄妹。
明明这是一开始他安排好的说辞，可现在听在耳朵里，莫名不太得劲。
洛斯并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宁烟看上去委屈隐忍，实际上却乐在其中。
这种沉默，一直到前台告知那杯外带的拿铁咖啡已经被做好时结束。
两人也没准备在咖啡厅里多待，当即起身。
路过前台时，宁烟拿了咖啡。
洛斯连她的咖啡一块结了账，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
直到出了咖啡馆的门，宁烟才将手里放着咖啡的袋子递过去。
洛斯没懂她的意思，狭长深邃的眸子里掠过些许不解。
之所以在里面会尝试咖啡，他是想看看人类社会经历了上万年，这种苦不拉叽的饮品是否有做出改变。
但事实告诉他，并没有。
刚刚看见宁烟外带了咖啡，还以为是她想喝，怎么也想不到这杯是给他的。
洛斯询问：“给我的？”
宁烟点点头，见他不拿，索性直接拉过他一只手，将袋子勾在他手指上。
人鱼的体温一般偏凉。
尤其是在这样一个炎热的夏季，短暂肌肤相处时的凉意让洛斯指尖一缩。
不等他细细感受，便一触即逝。
宁烟收回手。
方才那一刹她明显感觉到了身体内的不对劲。
就像是濒临干涸的鱼，无意中触碰到了什么神秘水源，浑身上下的鳞片都变得湿润起来。
但这种感觉仅仅只是一秒。
在她将手缩回来后，原先嗓子里的干涸又重新涌了上来，一同连带着皮肤都感觉开始紧绷。
“本来就是给你的，今天下午海选的时候交到了朋友，她说这家咖店新出的拿铁咖啡新品很好喝，适合喜甜的人。”
宁烟抿了抿唇，理所当然的将温秋瑾搬出来。
洛斯握紧了袋子。
他和宁烟朝夕相处那么久，虽说并未刻意隐瞒自己的喜好，但喜甜这项也从未表露出来过。
仅仅是一同用过几顿饭，她就已经注意到了吗？
洛斯心情有些复杂。
小人鱼的心思在他这里不是秘密。
但他无法给出回应。
可也没办法狠下心来对她说过分的话。
洛斯陷入了自我困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