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号!动作快点!就等你了!来了就快点上来!”
工作人员的催促声很不耐烦。
才刚进去,宁烟手上就被塞了个话筒。
说是演播厅,其实也就是为了海选临时搭建起来的小房间,桌椅围了个半圆形,宁烟站在中间,四周是海选的评委,满满当当坐了五个人。
孟西城这会儿已经摘了帽子和口罩,听工作人员说有选手过来连头也没抬。
他手里拿了张曲谱,正低头纠结着什么,像是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说好听点是高冷,说直接点就是目中无人没礼貌。
陆青青坐在评委身后多余出来的凳子上玩手机,听见工作人员的叫号声抬头看了眼宁烟,丝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嘲讽。
宁烟直接无视,一个眼神也没给她,十分淡定从容地举起话筒,按照流程做了个自我介绍。
她从不和白痴浪费时间。
少女嗓音带着天然的空灵,透过那收音奇差的话筒传出,倒是显得几分飘渺,听在耳朵里很舒服。
孟西城听见她的声音指尖微顿,终于肯从那曲谱上抬眼,看见面前站着的宁烟时,轻不可察地有些愕然。
他对这个女生有点印象,甚至后来专门去海滩找过她,但遗憾是从那天后再也没遇见过了。
能在这里遇见,让孟西城半是惊喜半是惊讶。
杨月坐在中间,注意到孟西城的视线,目光在宁烟脸上转了一圈。
原先因为少女独特音色而感到惊艳的想法稍稍减缓,忽而变得不太耐烦起来。
杨月皱眉,她一向最注重实力,同时也最讨厌花瓶,而这个女生漂亮得有些过分,很难不让人怀疑她的实力能否与外貌相匹配。
尤其是刚刚陆青青还和她提过一嘴,希望能够让她照顾一下二十号,不要骂得太难听。
这么一联系起来,杨月自然而然便以为宁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甚至还试图走后门。
连带着语气也不怎么好:“每个人两支半首歌,半首清唱,半首跟伴奏。”
杨月说到这里,稍稍停顿了一下,又道:“如果唱得不好,我随时都会叫停,玻璃心或者没自信的话现在就可以退出。”
陆青青早就收了手机,现在听见杨月这么一番不太耐烦的提示,便知道是自己的话奏效了。
她恶毒地想:长得漂亮又怎么样?没背景没身份,居然还敢明里暗里给她添堵。
她就是要让别人知道,山鸡永远不可能变成凤凰。
孟西城见杨月语气不太对,想到那些来历不明的淡蓝色珍珠,还是不免起了些许打圆场的心思。
“你别紧张,杨月老师比较严厉,你好好唱,正常发挥就好。”
杨月侧目看了一眼孟西城,提醒似的咳了一声,孟西城便不再说话了。
宁烟倒没觉得有什么,落落大方点了个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能理解杨月的想法,也大概猜到这幕后有陆青青的手笔。
只不过,陆青青注定是要失望了。
打脸什么的,她可是最擅长。
海选要唱的曲目都是当初报名时提前填好的。
宁烟选择的两首歌,一首抒情一首燃炸,风格跨越相对来说比较大,也十分考验演唱者的技巧和能力。
但好巧不巧,那首抒情的歌曲,正是杨月的成名曲《绝境》。
《绝境》当年一出便被以最快的速度传唱至大街小巷。
尤其是整首歌下来前半段语调婉转囚于困境、后半段向阳而生逆风翻盘的炫技式转变,引得许多人产生情感上的共鸣。
即使到了今天,这首歌也依旧在流行。
杨月看着两首歌曲名单,到底是多了点好奇心。
陆青青更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姿态,杨月的这首歌调子虽然不难,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唱的。
就连她当时唱的时候,都被指出来过缺少灵魂。
有了珍珠的加持,陆青青并不认为有人能比得过她,这宁烟要是在原唱面前毁歌,可就太好笑了。
演唱正式开始。
宁烟选择清唱的正是那首抒情歌曲《绝境》。
杨月原本都已经准备计划着叫停了,谁知听见她开口的第一句,整个人便像是浑身过电般一个激灵。
明明用着最垃圾的音响设备,可现在面前的少女却丝毫不曾受到影响,从脱口的第一个字开始,便让在场所有人感到震撼。
嗓音幽婉,曲调悠扬。
飘飘渺渺宛若天外而来的仙音,穿透众人耳膜,直击心灵最深处。
尘封的、压抑的,那些悲伤与寂寞,分离和愁苦,皆纷纷破土而出,和着那些词组成一曲哀歌。
哀怨苍凉,丝丝缕缕,欲断又连。
可就在这时。
飘渺低婉的语调突然变得急促。
少女站在中间,此刻的她就像是正要破土的芽,眼神由寂寞悲悯一点点变得明亮。
如同突然看见了某束渗透进罅隙里的光。
视线之中夹杂着的坚定与不屈,融合着越来越高昂激烈的曲调,层次增强,急如雷电风雨。
飘摇着,生长着!
水阻江石,浪遏飞舟。
银瓶乍破,珠玉迸进。
她只要站在那里。
她只要还在歌唱。
她,就是中心!
音韵逐渐趋于平缓,似海潮落去,风清月明。
孟西城愣住了。
他手里拿着那张曲谱,看向宁烟的眼睛里星星点点,像是突然找到了什么宝箱般欣喜。
陆青青看在眼里,闷不吭声的握紧了拳头,双目由于不可置信而发红发烫。
短短一分多钟的时间,直到最后一个字落,众人也依旧久久不能平息。
太震撼了。
不同于原唱的风格。
但无论是从曲调还是技巧,这首歌演唱的堪称完美,给人以另一种非比寻常的共鸣。
直到宁烟询问是否可以开始下一首,杨月才缓缓回过神来。
她从未想过,自己的这首原创歌曲,居然能够被演绎的如此淋漓尽致!!!
配合着那得天独厚的绝妙嗓音,让她突然就想起创作这首歌时的艰难岁月。
那短短的一分钟里,她好像走马观花般重新回看了一遍自己前半段人生,直到现在,都无法平静。
“我能问一下,你选择这首歌的原因吗?”
杨月情绪有些不太稳定,她看向站在中间的宁烟,试探性的抛出了这个问题。
她为自己一开始认为宁烟是花瓶而感到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