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宁烟磨磨蹭蹭伸出受伤的脚腕，还没等伸直就被洛斯大手扯了过去，放在了只柔软的矮凳上。
刺鼻的酒精味飘散在空中，男人蹲在她身前，拿出棉签蘸取酒精，沉默着给她受伤的地方消毒，一言不发。
脚腕的伤口不浅，接触到酒精的那一刻刺痛让宁烟忍不住就要往后缩。
少女低声呜咽，急忙就要把腿抽回来，紧接着便被洛斯大掌摁住。
男人抬眸看她，语气轻微不满：“跑什么？”
“疼……”
小人鱼疼得眉毛都要打结了。
洛斯忽而想到她那被珊瑚礁磨红的后背，和吃鱼都如此麻烦的架势，眼神稍显怪异。
“疼也要忍着。”
“腿不想要了吗？”
他话说得相当不客气，丝毫没有要怜香惜玉的意思。
宁烟双颊微鼓，刚要和小七吐槽两句这男人太过于善变，就发现洛斯手下的动作比刚才要温柔许多。
心里稍稍有些惊讶，宁烟垂眸打量着他，洛斯动作干净利索地消完毒，又给她仔细上完药粉裹了纱布。
从头到尾都是沉眸冷脸，不发一言。
宁烟突然觉得这男人还挺有趣。
明明不想管她的死活，却又为了自己不得不管。
还真别说，这种感觉挺爽的。
“这两天没事就别下水了。”
洛斯帮她处理完伤口，绷着脸丢下这句话，就要把医药箱放回去。
谁料他刚转过身，衣服后摆就又被拉住了。
洛斯眉心抽动，回过头时语气略重：“怎么了？”
小人鱼像是被他眼神吓到了，拉住他后摆的手指一紧，明亮澄澈的双眸潋滟，撇了撇唇角：
“洛斯，我是有什么地方惹你不开心了吗？”
宁烟语气有点儿委屈：“你刚刚对我好凶，你生气了吗？为什么会生气？因为我吗？”
少女接二连三的问题让洛斯愣怔片刻。
触及到她略显委屈和茫然的脸，洛斯内心有点复杂。
“没有生气，只是心情不好。”
他迟疑片刻，还是压抑住略显烦躁的情绪，走到宁烟身侧，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顶：“和你没有关系。”
小人鱼肉眼可见松了一口气，拉住他的手，双眸弯弯：“真的吗？不是因为我，你才不开心的吗？”
“真的。”
洛斯表情微变，想要把手抽回去，奈何宁烟抓得太紧，一时间顿感无奈。
“那洛斯，你为什么不开心？”小人鱼将脸颊贴向他的掌心，万般亲昵地蹭了蹭，“我们是伴侣呀，你如果不开心可以告诉我的。”
伴侣……
洛斯眼神变了变，睨眸瞧着掌心里少女半张白皙透粉的脸颊，指腹不由自主地在上面摩挲了几下。
触感细腻光滑，有点上瘾。
“是啊，我们是伴侣。”
洛斯轻笑一声，意味不明地重复了宁烟的话，轻轻将手抽了回来。
“宁烟。”
他第一次喊了她，用的是她告诉她的人类名字。
“嗯？”宁烟有些疑惑地看过去。
“那个房间里有很多书，可以帮助你了解当今的人类世界。”
洛斯指了指其中一个房间，又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打开电视调出一个幼儿识字的教育节目。
“既然决定要留在这里，在没找到珍珠之前，你最好先了解一下他们的生活方式。”
“人鱼是海洋里最聪明的生物，半个月的时间，对于你来说应该足够了。”
宁烟微微睁大了眼睛，将目光移到电视上，看似懵懂地点了点头。
她哪里需要半个月？
她半个小时，哦不，半分钟都不要就可以搞定。
但她这会儿只能装笨比，光明正大摸半个月鱼什么的简直不要太爽。
更何况，原书男主孟西城筹备的综艺在半个月后才会官宣，到那个时候她正好可以出来走剧情。
“洛斯，你不跟我一起看吗？”
小人鱼对他眨了眨眼，甚至还一脸兴奋地拍了拍屁股边的沙发，像是邀请。
洛斯说不上来这会儿是什么心情。
说到底，是她将他唤醒，即使是他们两个进行了契约，但终究她什么都不懂。
这只漂亮又有些笨的小人鱼，完全没有必要承担他的这些负面情绪。
“你自己看，在你睡着的时候，我已经全都了解了。”
洛斯淡淡撂下一句话。
他本意是想让她抓紧时间，却不想宁烟小声惊呼一句，看着他满脸崇拜。
“洛斯，你好聪明呀。这么短的时间就已经全部学会啦！”
洛斯：“……”
他有点儿不想去看她的眼睛也不想接话。
这样的夸奖，他已经不止在她嘴里听到过一次了。
他自认为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可偏偏对方表情真挚，让人蓦而生出几分无地自容的感觉来。
“咳，你自己看。”
“我有点事情要出去一下，晚点回来。”
洛斯轻咳一声，随后不等宁烟再说点什么，便随手抓起手边的医药箱，大步出了客厅。
宁烟脸上的笑意逐渐收敛。
看着洛斯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轻轻勾起唇角。
她原以为洛斯成为堕神，那他本质上应该充满了邪恶、欲念，反正总而言之都应该不会是什么好人。
可现在看来，洛斯虽然看着也不像是什么好人，却也说不上坏。
就还挺矛盾的。
宁烟不太能理解他的想法，但刚刚又上涨几点的好感度让她有些开心。
洛斯出去了，偌大的别墅只剩下她一个人。
听小七说，洛斯这会儿又回了海里，找海妖那个大冤种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她也没多想，就现在的形势而言，海妖应该是和洛斯在同一个阵营的，有了如此富足的队友作为后盾，直觉告诉宁烟，等洛斯回来绝对有好消息。
尤其是确认客厅内没有监控后，宁烟彻底放飞自我了。
她都这么大个人了，还看个屁的幼儿识字。
立刻将电视调到当下最火的电视剧，宁烟舒舒服服往沙发上一躺，开启快乐追剧摆烂模式。
小七已经习惯了自家主人想尽一切办法摸鱼的日常行为，这会缩在识海里双手托腮，满脸的淡然。
宁烟摆烂了一下午，电视剧看腻了又去看综艺，还把孟西城的MV翻出来看了三四条。
不得不说，孟西城唱的确实有点东西，长相也帅气，难怪能在原书里那么受欢迎。
有才是真的有才，渣也是真的渣。
其实之前看完原书大概背景，宁烟并没觉得孟西城有多喜欢原主。
女配对原主的绝大部分恶意是来自于孟西城对原主的态度，可每每原主被她找茬，他就在旁边看着，一点要插手的意思都没有。
原作者把男主这一行为定义成有苦衷，可在宁烟眼里，这叫屁的苦衷。
完完全全就是不作为，没有担当。
最后原主化为泡沫，男主居然还艹了一波深情人设，该干的不该干的全让他干了，宁烟看完直想吐。
太恶心了。
孟西城和陆青青就该锁死，可别出来祸害其他人了。
晚上七点，洛斯才从外面回来。
天已经完全黑透，他刚才打开门，沙发上原本安安静静看教育频道的少女听见动静回头，随即便迫不及待的朝他扑过来。
她脚上的伤还没好，走起路来磕磕绊绊，乍一看像是只小企鹅。
“洛斯！你回来啦！”
洛斯目光掠过她抱住的手臂，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你去什么地方了呀？我等了你好久……”
宁烟揉了揉肚子，忽而闻到一阵食物的香气，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她趴到洛斯跟前，东闻闻，西嗅嗅，嘴里还嘟嘟囔囔道：
“洛斯，你带吃的了吗？好香呀。”
洛斯想不通她鼻子怎么这么灵，见人已经大半个身子趴在他身上，不得不腾出一只手，两指抵着宁烟的脑袋瓜往后推了推。
小人鱼被推开，捂着自己的脑袋气呼呼盯着他看，却见洛斯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小袋子海虾米以及打包好的小份鱼片粥。
“吃吧。”
洛斯把东西往桌上一丢，还没等回头，脸颊就被人迅速亲了一口。
他愣了愣，侧目看过去时，就见小人鱼双颊通红，一脸娇羞的对他笑。
“洛斯，你对我真好。”
小人鱼满心欢喜的抱着食物去吃饭了。
洛斯站在原地，看着她有些不稳的背影轻微出神。
许久，才抬起手摸了一下脸颊刚刚被亲过的地方。
温暖湿濡，隐隐约约还有些烫。
……
接下来的这几天里，洛斯似乎很忙，通常都是白天出去，晚上很晚才回来。
小七告诉宁烟，洛斯这是在为了今后契约结束，留在人类社会做准备。
为此，他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是海洋陆地两头跑，借着自己的身份，就要把海妖的羊毛薅光了。
海妖无疑是海洋中最富有的存在，每一年在海难中丧命的人不计其数。
而只要有人落海，性命垂危之际，海妖便会出来与他们交易。
想要活命，就需要拿自己所珍视的东西来换，否则，只能选择被吞噬掉灵魂。
这些人里富人偏多，自然而然会首先会想到用自己的财富来换取活命的机会。
如此一来，海妖的财富越积越多，直到后来他厌倦了这种玩法，改为其他非物质的选项。
比如运气，比如良心，又比如是原女主引以为傲的美貌或嗓音。
宁烟多多少少还是觉得有些可惜。
如果当时孟西城落水，原女主不去救他的话，他大概率也是不会死的。
毕竟有海妖这个bug在，失去样貌或者嗓音的是孟西城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