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斯拎着两条深海鱼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原本惨兮兮的小人鱼已经醒了。
宁烟趴在蚌壳里，仔细盯找着蚌壳里四落的珍珠，一颗一颗捡到她手中巴掌大的贝壳里。
手里的贝壳也是临时找的，这些珍珠她哭了那么久，虽然看上去和普通的珍珠不太一样，但之后若是去到陆地，应该也可以勉强换点钱用。
若是就这么丢了，未免太过可惜。
正当她将最后一粒丢进已经塞得满满当当的小贝壳里，身后冷不丁传来一声询问，吓得她差点把刚装满的贝壳丢出去。
“你在找什么？”
宁烟抱着贝壳回头，一眼便看见洛斯那张人神共愤的脸，满是疑惑的站在她身后。
“洛斯？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呀，吓死我了。”小人鱼撇了撇嘴，目光中有些许惊喜，随后又暗淡下来：“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醒来的时候小七告诉她，洛斯对她的初始好感度有10%，比之前的碎片要高很多。
但宁烟知道，这10%完全是建立在她与他共度春宵，又因为禁术让他苏醒，和她签订了契约的基础上。
如此一看，这10%还真不算多。
她挺亏的。
洛斯将手里两条鱼丢进蚌壳里，对于她的问题有些好笑。
“我在你身后站了那么久，是你自己没发现。”
高大俊美的男人说完话，随意靠在一侧的珊瑚礁上，柔顺飘散的长发遮盖住侧脸，看不清情绪。
宁烟小声“哦”了句，慢吞吞挪到那两条被水草串在一起，还在活蹦乱跳的鱼旁，人鱼的本能让她咽了咽口水。
睡了两天，她早就饿了。
“洛斯，你是专门去给我找吃的了吗？”
小人鱼话中藏着期待，仰头看向一边默不作声的男人，幽蓝色双眸眨了眨。
洛斯闻言瞥了她一眼，目光划过她过分信任的神色，淡金色瞳孔里掠过几许微讶。
他眉心蹙了蹙，像是被某种问题困扰，旋即大步走向她。
宁烟愣了下，就看见洛斯隔着蚌壳在她身边蹲下，俯身低头盯住自己的眼睛，仿佛要将她看透。
“你不怕我。”
这话用的是肯定语气。
宁烟歪了歪头，脸上有些许懵懂：“不怕啊。”
“为什么？我对你做了那样的事，你不害怕吗？”
洛斯语气恶劣，像审视般打量她的表情。
他觉得奇怪，在契约仪式结束之后，她居然还能如此心平气和的和他相处？
明明之前，她怕他怕得要死。
可谁料他问完这句话，眼前的小人鱼轻呼一声，白皙的脸颊迅速变得薄粉，看上去像是害羞了。
宁烟轻咬下唇，大着胆子伸出手拉住洛肆的手指，真诚发问：
“我为什么要怕你？我们……”
“难道不是伴侣吗？”
伴侣？
洛斯眉骨压得更低了，他看着眼前小人鱼懵懂又纯粹的目光，被她嘴里的那句伴侣惊得不轻。
“难道不是吗？”
宁烟继续反问，对着洛斯紧绷的面色笑了笑，甚至还十分亲昵的用脸颊去蹭他的手指。
“我刚刚成年，听族里的老人说，这种事情只有伴侣之间才可以做的。洛斯，你不是想和我成为伴侣，才和我做这种事的吗？”
“洛斯？”
小人鱼湿漉漉的眼睛看向他，幽蓝色长发披散在圆润肩头两侧，看上去乖巧又无害。
那眼睛里直白又纯粹，甚至还有些许怕他拒绝的紧张。
洛斯心不在焉的动了动指节，指腹摩擦在她柔嫩的脸颊上，眸光下压，轻轻勾住唇角。
“你说得很对。”
脸侧的温热抽离，宁烟双眸微微睁大，在亲耳听见男人那句近乎承认的话后，整个人显得异常雀跃。
“洛斯，你真好。”
小人鱼两手撑在蚌壳边缘，扬起漂亮的脖颈对他笑容灿烂：
“不仅愿意帮助我去陆地，还愿意做我的伴侣。洛斯，那以后就让我来当你的信徒，供奉你好不好呀？”
信徒？
他不需要信徒。
洛斯眸光微颤，不可抑制的避开她灼热的目光。
他没办法回答她的话，如果要是拒绝，她肯定又要哭。
这太烦了。
洛斯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起身，随手指了指那两条被遗忘掉的鱼，启唇吐出一个单字音节。
“吃。”
“哦……”
小人鱼有些失落的看着重新靠在珊瑚礁上，闭目养神的洛斯，轻轻撅了下唇。
好不容易把这场戏演完。
宁烟终于能饱餐一顿，填满自己的肚子。
洛斯带回来的两条鱼不小，也没有什么鳞片，这让宁烟有些舒心。
毕竟她骨子里不能完全接受人鱼的习性，即使生吃，也不能那么埋汰。
她又找了个小贝壳，三两下用边缘破开鱼腹，仔细清理着里面的内脏。
靠在一旁注意到这幕的洛斯微微挑起眼梢，更加觉得这条小人鱼娇气了。
他有点后悔刚刚一时冲动，为了敷衍她而承认他们是伴侣的那句话。
可若是现在否认的话，她肯定又要掉珍珠，洛斯最讨厌看见别人哭。
眼泪，是最懦弱且不堪一击的东西。
小人鱼这么傻，他骗骗她应该也没什么，反正到了最后契约失效他就走。
毕竟他现在是个堕神，他可以变得很坏。
宁烟好不容易处理完两条鱼，一转眼注意到洛斯看向她这边的眼神，还以为是他也要吃。
她磨蹭了一下，想了想还是举起一条看过去：“你要吃吗？”
虽然这狗男人把她折磨的半死，但好歹鱼是他带回来的，她就装模作样问问好了。
谁料洛斯直接对着她手里的鱼嗤了一声，非常冷漠的把头转了回去。
不吃就算了，还不忘呛她一句：
“不是说要去陆地找珍珠？动作还不快点？”
“哦。”
宁烟抡起拳头在后面扬了扬。
催什么催！
如果不是他，时间至于这么白白浪费掉两天吗！
宁烟被他气的不轻，吃鱼的时候都带了点情绪，把它当做洛斯一样泄愤。
不得不说，洛斯带回来的两条鱼味道非常不错，和她记忆中以前吃过的鱼完全不一样。
结果就是她一下没控制住，那两条鱼全进了她肚子，最后连鱼骨头都没剩。
仔细用水草擦了擦手，又抹了把脸，宁烟抱着那一贝壳的小珍珠，游出蚌壳来到洛斯身侧。
尾巴伤口还在痛，小人鱼委屈巴巴揪住他的衣服，鱼尾晃了晃把伤口露出来给他看。
“洛斯，你既然是神明，那你能不能把我的伤口治好呀，好痛，我游不动了。”
洛斯淡淡瞥过去。
鱼尾处的伤口不浅，甚至还刮蹭掉了不少幽蓝色的鳞片，看上去触目惊心。
他其实之前就注意到了。
洛斯提醒她：“我是被遗忘抛弃后，强行被你唤醒的神。”
宁烟点点头：“我知道啊，那又怎样？”
洛斯看向她：“我现在的神力很微弱，是治好伤还是变成双腿去陆地，你自己选。”
宁烟听懂了，感情他仅存的那么一丁点儿神力只够她二选一，这可真够糟心的。
“那……我还是选腿吧……”
小人鱼撇了撇嘴，似乎是想到什么，又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那洛斯，你会跟我一起去陆地的吧？”
洛斯轻轻扯开她抓住的衣服，眸光微闪：“要我跟你一起去陆地，这算是你的愿望吗？”
宁烟就知道他要给她下套。
不动声色将手换了个地方抓他的衣服，点头：“是呀。”
洛斯弯唇，没等他笑意扬起，便又见小人鱼一脸沉思的摇摇头。
“不对，这不算愿望。”
“我们两个是伴侣，不论去什么地方，我们两个都应该在一起的。”
洛斯笑意僵在脸上。
他们两个如今成功契约，就算这不是她许下的愿望，他也不能离她太远。
本想着骗她许下一个不费工夫的愿望，却没想到她居然没上当。
“那你这次去陆地，都想干什么？”
洛斯换了个方式问她。
宁烟稍微思考了会儿，仰起下巴，对他笑：“去找回我的珍珠呀。”
洛斯继续问：“还有呢？”
“还有……”小人鱼揉了揉脑袋，“没有了呀，我只想拿回珍珠。”
没有个屁，就算有，那现在能跟你说吗？
宁烟在识海里吐槽一句。
洛斯垂眸打量她，眉宇之间几许复杂，见她眸色真诚，之好暂时作罢。
“那好，我陪你去。”
剩余的两个愿望，等上了岸他可以慢慢引导，不着急。
宁烟兴奋地抱住他胳膊，用脸颊亲昵地蹭了蹭他肩膀。
洛斯身体微微僵硬。
万年前他是高高在上的神，在人类抛弃他之前，从来无人敢这般放肆对他。
即使被唤醒后做尽了亲密的事，洛斯还是本能的对其他人的接触感到抗拒。
可偏偏身侧的小人鱼不放手，用幽蓝色亮晶晶的眸子对他笑，全身心的信任他。
洛斯压下内心中的异样，忍着没有将她推开。
宁烟给洛斯指了大概的方向。
人鱼和自己的本命珍珠之间有感应，宁烟能大致分辨出它在某个方向，某个城市。
但这范围太大了，具体位置根本确定不了。
她也不好直接就告诉洛斯陆青青的位置，毕竟她也要完成原女主的愿望，剧情还是要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