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试的题目相比于初试要难很多。
不同于初试出成绩的快速，复试考卷需要通过三轮复核才能出结果，保守估计需要一个多星期的时间。
这次依旧是老林带队，说是带队，其实也就只有宁烟一个人罢了。
文化宫外，老林站在那个没什么变化的水果摊下，目光看向一边往外走一边朝他挥手的宁烟，心中不由得生出诸多感慨。
学校到底是留了情面，没有直接把许巍开除，而是劝退。
做错了事情就要接受惩罚，以后的路能走成什么样子，只能全靠他自己。
老林叹了口气。
片刻后，他抬手，用力朝着宁烟的方向挥了挥，脸上展露出些许笑意。
.......
复试结束一个多星期的某天下午，一中高三数学组突然接到了来自京大的电话。
数学组接电话的是位新来的实习老师，从对方开口的第一句话就瞪大了双眼，直到电话挂断都没缓和过来，嘴巴张的都能塞下一个鸡蛋。
老林就坐在他对面，瞧见他这副样子，没忍住笑问：“小李老师怎么了？有喜事啊？”
对面老师点点头，笑意浮上脸颊，大声冲办公室里所有人道：“天大的喜事！你带的那个学生，宁烟！她复赛考了98.5分！”
“什么？！！”
老林大吃一惊，脱口而出。
其余老师听见成绩出来，立刻将目光投递到两人办公桌处，一言一语谈论开来。
“分数这么高？”
“这孩子发挥不错啊！”
老林惊喜过后，心里又是一跳，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地问：“这......这个成绩前五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实习老师摇了摇头。
老林心里咯噔一下，顿时凉了半截。
没等下半截变凉，他看见对方用手指比了个一，看上去快要开心疯了。
“宁烟98.5分排第一！！复试第一！这么多学生当中上95分的只有三个人！
京大刚刚说让她这周六去学校面试，没问题的话保送名额就稳了！”
此言一出，别说是老林了，办公室内其余老师顿时像被雷劈似的，足足反应了有10多秒，才猛然惊醒。
“咱们学校出了个第一？？？”
“哎呦我的天，这孩子，真想不到啊！”
宁烟以98.5的高分在复赛中排名第一，成功拿到了京大的保送资格！
整个数学组都炸了。
老林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反复问了好几遍，在对方给的都是肯定回答后，刚才那凉了半截的心重新变得滚烫。
一时间兴奋不已。
“你这孩子！说话要说完啊！只说半截会把人吓死的！”
老林喜极而泣，脸上由于兴奋而通红一片，手掌往办公桌上重重一拍，立刻起身出了办公室。
五班正在上语文课。
底下的学生都在做刚布置的练习题。
班主任站在讲台上喝了口茶，一转头看见老林在门口对他招了招手，颇为疑惑的出了教室。
不到一分钟，班主任重新回到教室。
脸上的疑惑被红光代替，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激动，站在讲台上拍了拍手。
“大家先停一下，有个好消息要和大家分享。”
5班的学生纷纷停笔，抬头看向讲台。
宁烟昨晚没睡好，现在又是下午，不禁有些昏昏欲睡。
刚艰难的抬头，把眼皮撑起来，就对上班主任那双笑眯眯的眼睛。
宁烟一个激灵，困意顿时消散了大半。
紧接着，全班同学听到班主任的声音：“让我们恭喜宁烟同学数学竞赛复试获得第一名！！”
班级寂静了一小会儿。
随后便是铺天盖地的掌声，夹杂着连绵不绝的“卧槽”与“好牛”之类的字眼。
安易更是直接看向宁烟，无比激动的越过座位之间的“鸿沟”，拍了拍她的胳膊，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宁烟身上，那里有羡慕、佩服、祝愿，却唯独没有嫉妒。
气氛热烈而诚挚。
宁烟弯起唇角，用有些发烫的眼眶对所有人递去了一个无比欢喜的笑。
仅仅是一个课间，宁烟夺冠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高三。
又过了一节课的时间，其余两个年级也传了个遍。
学校第一时间出了喜报，老林自告奋勇把东西贴在了一楼的展示牌上。
还没贴好，就被周围看热闹的围观学生挤了出去。
宁烟和安易站在班外半人高的围栏旁往下看，见此一幕不由得轻笑出声。
安易笑的得夸张：“老林真逗死我了，他现在就差把你捧在手上供着了。”
宁烟捂住两边脸颊，一边揉一边语气无奈：“你还真别说，刚刚上数学课的时候他老是看着我笑，他笑我也只能跟着笑，一节课下来我腮帮子都僵了。”
“哎~学霸的烦恼，我也好想拥有~”
安易两只手扒在围栏上，仰着脖子往后长叹一声，余光看向走廊，瞟到个熟悉的身影。
“唉，小烟你看谁来了。”
安易用胳膊肘抵了抵宁烟，脸上的姨母笑逐渐放大。
自从上次宁烟戳穿她之后，安易彻底放飞自我，直接当着两正主的面磕CP磕到起飞。
就一个字：爽！
宁烟扭过头，周听肆在距她有两三米地方缓缓走来，见她看过来，那双向来沉冽的黑眸泛起点点波光。
薄唇向上扬了扬，五官凌厉锋芒，脸侧笑意明显。
那头近乎板寸的短发比前阵子看起来长了许多，没做什么造型，看起来依旧干净利落。
周围同学对两人之间如此熟悉的姿态早已见怪不怪，甚至觉得这一幕十分养眼，时不时投递些八卦的目光。
“宁同学，祝贺你夺得第一名哦！”
蒋知跟在周听肆身后，一脸兴奋的对宁烟挥手打了个招呼。
“谢谢。”宁烟朝蒋知笑笑。
转眼又看向周听肆，话中带着兴味：“你也是来恭喜我的？”
周听肆点头：“算是吧。”
答案有些模棱两可。
“嗯？”
宁烟吊眉瞧他，却见周听肆一只胳膊搭在围栏上，瞧着指尖掀开眼皮，笑里莫名有些玩世不恭的意味。
“恭喜你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我想见你。”
周听肆俯身靠近她，声音放的很轻，表情却像是憋着坏。
宁烟眨眨眼。
眼前人姿态慵懒，说出来的话也没个正经，看她的眼神却异常认真，像是要把她融化在眼里。
“我信你个鬼。”
宁烟哼了一声，唇边笑意浅浅，心情显然是不错的。
安易在心底里直呼卧槽，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切换，眼珠直溜溜转个不停。
天呐，她好像快要搞到真的了！
好甜好甜，甜死她了！！！
一些离得比较近，听见几人说话声的女生们表情千变万化，瞧着二人之间的互动，一脸八卦的戳了戳安易手臂。
“安易安易，宁烟和周听肆，他们是真的假的啊？”
几个女生悄咪咪将安易拽到一边，神秘兮兮地问。
安易打量几人一眼，若有所思挑了挑眉问：“你们……也……磕？”
几个女生像是找到了什么组织，听见安易的问题，眼睛亮了一瞬，然后疯狂点头。
“他们到底是不是真的呀？安易，你跟宁烟关系最好了，到底是不是呀！”
安易悄咪咪看了一眼还在说话的二人，掏出手机露出了个神秘的微笑。
“咱们进群说，别的我不敢保证，但他俩入股绝对不亏！”
安易拉着几个女生进了个几十人的小群，又被她们缠着留下来说了会话。
宁烟只觉得后背时不时有人盯着她看，结果一回头撞上安易与几个女生口若悬河的场面。
一时之间有些语塞。
“上次的答案你还没有告诉我。”
周听肆注意到她走神，不得不主动提醒。
“我上次问你是不是吃醋，我还不知道答案。”
蒋知站在一边嘴巴张成o型，不可思议的指着两个人满脸惊讶：
“你俩啥时候发展到这一步了！”
“肆哥，我可是你的军师，你怎么什么都瞒着我？”
蒋知顿时感觉自己被抛弃了，像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大冤种。
但接下来让他更郁闷的是，没有人理会他的惊讶。
宁烟眸光微动，两手攀上围栏，脚后跟点着地，带着身体朝后绷直。
周听肆瞧见她映照在阳光里的半个侧脸，皮肤细腻到连细小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微微扬起的唇瓣轻阖，扭过头对他绽放出极其绚烂的笑意。
“高考完再告诉你。”
宁烟笑容里憋着坏，故意就是不肯现在告诉他。
她现在拿到了京大的保送，自然可以不用参加高考。
而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周听肆想到宁烟原先提的那几点条件，顿时了然。
她原先夸过他细心，现在也留了头发，就差个考上京大而已……
周听肆不知想到了什么，低笑着摇摇头，“还剩半年，时间上要等好久。”
这话听起来似乎有些委屈。
宁烟却不吃他这一套，笑着反问：“你不想等？”
“当然不是。”
周听肆垂下的目光温柔，“我很乐意。”
宁烟最喜欢他的听话。
点点头，将手从围栏上拿下来，身体站直，面对面盯着他看。
“那作为你等待的交换，在高考之前这段时间，你有不会的题目都可以来问我。”
虽然现在不可以谈恋爱。
但也就差临门一脚，贴贴是要贴的，好感度也还是要刷的。
谈跟没谈其实没什么区别。
高低差个名分罢了。
周听肆挑着眸子，对于她的提议感到讶然，“你要给我补习？”
“你不需要吗？”宁烟耸了耸肩膀，很认真的看着他，“根据你之前发给我的那些题目来看，我觉得你很需要。”
周听肆脸上略过些许不大自然的神色，但转瞬即逝。
对宁烟点点头道：“那我求之不得。”
蒋知站在一旁听着二人打哑谜般的谈话，整个人一头雾水。
听到最后只听懂了最后那一句补习，蒋知有些摸不着头脑。
周听肆要补什么习？
虽然他平时上课不听，作业不写，但是他该会的都会啊！
真正要补课的是他才对啊！
蒋知正要插话，突然走廊另一头的人群里传来阵阵窃窃私语声，连带着楼下的众人都开始变得躁动起来。
“我靠！那不是许巍吗？”
有人发出一声疑问。
寻声看过去，走廊另一头，许巍背着书包进了7班教室，周围的讨论声顿时更大了。
“他还来干什么啊？不是说被劝退了吗？”
“真想不到他平时那么老实的一个人，怎么心里阴暗成这样啊！”
“就是啊，他原先还猜测宁烟成绩不真实，笑死，人家直接保送京大，他也真会想。”
“嘘，别说了别说了，他出来了。”
周围同学见他出来下意识往后退了退，像是在躲避什么瘟神。
许巍怀里抱着一摞书，脸上的黑框眼镜用胶布缠了一道，头发也乱糟糟的，像是好几天没有洗过了。
他全程低着头没有反应，像是只阴沟里翻船的老鼠，只是在同学们谈论宁烟夺得复赛第一时，表情里有些许变化。
他注意到了站在一旁的宁烟，嫉妒不甘使他面容变得扭曲，一双眼睛死死盯住那道人影，下一秒视线里多了个人。
周听肆站在许巍面前，居高临下盯着他看，目光讽刺，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是音量，语气里满是威胁。
“你再敢这么盯着她看，我就挖了你的眼睛。”
那双漆黑凤眸像是猝了毒，幽沉阴郁，暗藏杀意。
许巍只看了一眼便后背冷汗涔涔，如同在野外被野兽锁定住的猎物，下一秒就要被咬穿咽喉。
“滚吧，别再出现在她面前。”
周听肆露出抹乖戾笑意，许巍心理最后一道防线被击溃，如同见了鬼般浑身上下一抖，抱着那摞书头也不回的跑了。
走廊上的同学目送他离开，确定他出了教学楼后，才不由得纷纷松了口气。
周听肆转过身，瞧见宁烟满脸沉思、欲言又止的模样，不觉微微蹙眉。
是刚刚，他做的太过了吗？
周听肆两步走到宁烟身边，从口袋里夹出只烟，手腕搭在围栏上，指节绕着那根烟来回把玩。
“怎么了？同情他？”
“怎么会这么想？”
宁烟有些惊诧于他的脑回路，瞧见他满脸不爽，噗嗤笑出了声。
“我是在想该怎么夸你。”
“夸我？”
“你刚刚，干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