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轻不可置信地翻开手谕,最下方那道朱红色的凤印有些刺眼。
能用凤印,这便意味着宣帝也是知晓此事的。
“烟烟,你是疯了吗?你可知道他……”洛轻咬牙切齿,合上手中的东西,几乎要用目光将扶离千刀万剐。
宁烟神色不变,“云宁自然知道,三皇兄不必担忧。”
“好,那你告诉我。”洛轻捏住鞭子的那只手在逐渐收紧,指着扶离的方向问:“为什么是他?”
宁烟顺着他这节鞭子,视线缓缓落在扶离身上,猝不及防便对上少年湿漉漉的双眸,带着不太明显的委屈与隐忍。
“只是觉得有趣,想留在身边养着解解闷罢了。”
感受到扶离身体的僵硬,少女淡淡将目光收回,不疾不徐地道。
“不然三皇兄以为,还能有什么原因?”
扶离对于宁烟这番话并不算特别意外,反倒惊讶于她的直白。
洛轻却有些愣怔。
有趣?
烟烟何时对人对事如此感兴趣过?
就在他思虑之际,方才几名围在他身边的少男少女自作聪明的开始答话。
洛轻对扶离的厌恶就连瞎子也能看出来,几人便想趁着这个机会附和一下,借此来讨好三皇子。
“云宁公主,您心思单纯,可不要被这种低贱之人蒙蔽了。”
听着他话里话外的得意,宁烟眸色愈寒,“低贱之人?”
那人见宁烟搭话,以为是自己的话起了几分作用,更加昂首挺胸起来。
“正是,这扶离说白了就是祈国送来讨好大宣的礼物,先不说他平日里不服从管教,如此一个上不了台面的质子,若是真被公主带去了宫里,只怕是有损您的身份……”
“呵。”宁烟冷声一嗤,明明是平淡的目光,落在对方身上时,明显感觉到他浑身一颤。
少女的嗓音清冽,带着浓重的不屑和讽刺,一字一句落在当场所有人的耳中。
“那你又算个什么东西,敢教本宫做事?”
扶离缓缓勾起唇角,眸子里闪烁着点点光晕。
几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急急忙忙跪在地上,嘴里大喊着公主恕罪。
他们平日里巴结这些脾气傲慢的皇子惯了,与云宁接触的很少,只听说这位公主性子清静,不爱热闹。
可又怎知,方才几句最寻常不过讨好的话,便轻易惹得她动怒。
洛轻这会儿烦得很。
他自然是不想让扶离被自家妹妹带走的,但是纵使自己再不愿,妹妹难得有个感兴趣的人,他也不愿意将这份兴致给搅和了。
这几人属实是撞到了枪口上,洛轻一鞭子直直落在跪在地上的那群人,听得他们几声惨叫,心情这才微微舒畅了些。
“三皇兄,没别的事情的话,我便带扶离走了。”
宁烟像是没看见那些人的哀嚎,面色依旧波澜不惊。
洛轻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扶离,对方却突然像是见了鬼一样,往后退了一大步,小幅度的颤抖起来。
“三……三皇子……”少年的嗓音里夹杂着明显的紧张与害怕。
宁烟下意识侧目看过去时,不由得抽了抽唇角。
啧啧啧,瞧瞧这委屈隐忍的小模样,绿茶小狗精髓被拿捏的死死的。
扶离这么会演戏,留在古代当质子但是可惜了,这要是现代社会,高低也能混个影帝。
宁烟面上不显,视线冷淡的掠过扶离的脸,对着洛轻的语气稍稍不满。
“三皇兄,他现在是我宫里的人!”
洛轻诧异的瞪大双眼,“我不就看了他一眼吗!我什么也没干啊!”
洛轻话音刚落,扶离唇角勾了勾,他垂下眼睫,掩盖住眸中的幽暗,随后身形晃了晃,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双眼紧闭,看上去就像是晕了。
洛轻被他这猝不及防的动作吓了一跳,还未反应过来,便听见少女明显高了几分的音调。
“三皇兄!”
她一边说一边让周围的侍卫太监过来看看扶离是怎么了,在听到扶离晕了的肯定回答后,一向淡漠的眉心微蹙。
洛轻百口莫辩,天地良心,他平日里虽然对扶离动辄打骂,但是刚刚他是什么也没做!
“烟烟,他绝对是装的!你没来之前他可好着呢!不仅躲我鞭子还杀了父皇送我的血狼!”
“他肯定是装的!”
可自家妹妹完全没有心思听他在这狡辩,让人抬着扶离一同回流光殿去了。
洛轻被扶离气的神志不清,手里的鞭子不经过反应便往四周挥了出去,结果没注意到身后跪着的那群人,熟悉的惨叫声再次传来。
……
流光殿内一片清凉。
华姑姑见宁烟被晒得脸色通红,急忙拿帕子又是给她擦汗,又是扇风。
“公主可要沐浴?奴婢让人去备些热水可好?”
方才出去那么长时间,衣服早就被汗水浸透了,这会儿身上很是不舒服。
宁烟点点头:“好。”
华姑姑便立刻去差人备水。
殿外隐隐约约传来响动,两个小太监抬着扶离进了流光殿,按照宁烟的吩咐直接往地上一丢。
华姑姑吃了一惊,急忙扯过刚回来的小桃,拉到一边低声耳语。
小桃不敢瞒她,一五一十的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都说了。
华姑姑好半会都没消化完,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不远处地上的人,嘴皮子抖了抖,却还是什么也没说。
“喂,你还不醒?”宁烟走到扶离身侧,居高临下的瞧着少年那张青涩却已露锋芒的俊脸。
“还是说装晕装了一路,结果装睡着了?”
随着宁烟的话落,扶离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的晦暗被很好的隐藏在眼底。
她明明知道自己在装晕,为什么没有直接戳穿?
扶离下意识便要起身,只是他刚刚一动作,一只绣着玉兰花瓣金线勾勒的绣鞋瞬间踩在了他的脖颈上。
他后背刚刚离地,一下便又被踩倒回去,喉结被碾压得有些轻微闷痛。
随着少女脚下的力气逐渐加重,脖子处的不适感也逐渐变得强烈。
只是对于这样一副娇弱的身体来说,无论宁烟怎样用力,给他人的感觉都好像是在挠痒痒。
“我不管你从前与其他人有什么纠葛,但你如今是我流光殿的人,就该时刻记住现在的身份。”
少女故意碾了几下,语气越发冷漠,如同宣告着囚徒的最终判决。
“本宫对你只有一个要求,那便是听话。若是让本宫知道你藏着其他心思,本宫不介意亲手送你回祈国。”
这个“回”字宁烟咬的很重,扶离一下便听出来她的言外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