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烟抚了抚心口，被洛轩搀扶着坐在凳子上，小喘着气问：
“皇兄怎么来了？”
洛轩冷冷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扶离，意有所指道。
“孤若是不过来，怕是某些腌臜低贱的人，真要以为自己算个东西了！”
宁烟顺着洛轩的目光看过去，触及到少年眼底的黯淡，轻轻咬着下唇，语气纠结。
“皇兄，你误会了。”
“误会？孤误会什么了？”洛轩脸色不太好看，看上去随时都能再去起身踹一脚。
宁烟斟酌着用词，“昨天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但是皇兄，闯入我寝宫的真的不是扶离！”
她说完，还特意用眼神安抚了一下地上的少年，轻易便察觉到他传递过来带着希冀的目光。
洛轩不解，“烟烟！他到底跟你说什么了？你就这么相信他的话！昨天夜里，那几个巡夜的太监都仔细盘问过，一切线索全部指向的都是他！你告诉我不是他还能是谁！”
宁烟面色不改，眉心却覆上几丝浅淡的忧愁，往周围的宫女太监们身上扫了一眼。
洛轩忍着怒气，对着他们挥了挥手，示意都出去。
门被紧紧合上，殿里只剩下他们三人，洛轩这才又开口问。
“什么事情如此谨慎？”
宁烟并未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对扶离淡淡开口：“扶离，此事与你无关，不必再跪着了，起来吧。”
见扶离下意识看向洛轩，对方的脸色黑的像锅底，宁烟按了按眉心。
“不必看他，本宫让你起就起，不是你做的本宫必然不会强行给你安上这个罪名！”
洛轩一向宠她这个唯一的妹妹，纵使自己脾气再暴躁，这会儿也只能哄着，冷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便算是默认了。
“谢公主，谢太子殿下。”
扶离行了个礼，慢慢地从地上起身，站到宁烟身侧，眼底的目光浅淡，一副由她撑腰的模样。
宁烟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小七，扶离好感值应该涨了吧？涨多少了？”
【涨倒是涨了，但是我怕说出来会打击你的自信心。】
“快说！别墨迹！”
【现在好感度-5。】
小七缩了缩脖子，这可是主人让她说的，可不是它故意的。
下意识侧目瞧了一眼扶离的表情，宁烟觉得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这人看上去信任了她不少，脸上也带着感激的浅笑，就连态度也比刚开始温和了一大截。
结果告诉她，好感值是-5。这他妈像是-5的样子吗？
演！
就搁这硬演！
洛轩被他这副样子气的不轻，抬头见宁烟一副郁闷的样子，脸色担忧。
“怎么了？可是身体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不碍事，还是正事要紧。”
宁烟缓缓摇头，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说起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皇兄，昨日可有其他人留宿在长乐宫？”
扶离眼底带过一丝兴味，静静听着。
洛轩不明白她这么问的原因，却还是认真思索了一会儿，回答道：
“确实是有的。昨日孤与吏部侍郎严策、李将军长子李锐、新科探花王之鸣一同商讨要事，见天色过晚，便直接将人留下了。”
洛轩对上宁烟若有所思的目光，微微一惊，“烟烟！你不会是想说昨日的刺客是他们其中之一吧？别开玩笑了！”
“昨天我们一直商讨到凌晨，那刺客闯入流光殿的时候，他们三个都同孤在一起，并未离开长乐宫半步！”
宁烟眸色淡淡，敛下目光又问：“那皇兄，你们商讨的可是机密要事？”
“自然是要事。”
“所以，那三人的随从，在那段时间是没有跟在他们身边的吧？”
宁烟撩开眼皮，洛轩明显愣了一下，觉得有些荒谬。
“你是说？”
“皇兄，其实昨天夜里的事情，我并不是完全没有印象。”
洛轩表情认真了一些，就见少女的脸上有些难为情，努力回忆着昨夜的情景。
“那歹人虽蒙着面，但是我认得他的眼睛，单眼皮，眼睛不大，靠近鼻梁处有一颗痣。”
扶离眯了眯眸子，蹙眉暗想了一会儿，眼底掠过浅淡的杀意。
“你说什么？”
洛轩惊愕，仔细思索着昨天到底谁的随从眼睛是如此模样。
随即便又见宁烟朝扶离招了招手，嗓音轻浅，“扶离你过来。”
少年乖顺地往旁边靠了几步，才侧下身，那股带着药味的冷香便又直往鼻子里钻。
“再近一些。”
扶离抿唇又往宁烟身侧靠了靠，察觉到洛轩几乎要将他千刀万剐的目光，也依旧是一副乖顺的模样。
“兄长你看。”少女用苍白的手指挑着那张满是血污的脸，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你瞧扶离的眼睛，若真的是他，这么漂亮的眼睛我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洛轩额角的青筋凸起，恶狠狠地打量着扶离的样子，尤其是他的眼睛，恨不得要将它生生剜出来。
宁烟并未夸张。
他此刻脸上虽满是血污，五官难辨。但这双眸子似乎一眼便能让人看到心底里去。
凤眸狭长，似乎蕴含着万水千山的旖旎，飘荡着层层烟雨，一片朦朦胧胧。
“此话当真？”洛轩注视着宁烟，不错过她的每一个表情。
“自然是真的。”
少女边说边松开扶离的下巴，少年重新站直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只觉得脸颊两侧被捏过的地方有些痒。
“那你说说，你当天晚上为何不在房里？”
洛轩目光宛若冰刃，扶离用余光看了一眼宁烟，眼底浮起几丝无可奈何，“我当时去如厕了。”
“这么巧？”洛轩还要再继续说些什么，却被宁烟突如其来的几个咳嗽给打断了。
慌忙又上前去给她递茶拍背，看着自家妹妹泛红的眼圈，洛轩眸色暗得几乎就要杀人。
他冷哼一声，放在桌上的拳头紧紧握住，手背上青筋炸开。
“烟烟，皇兄信你。”洛轩站起身来，嗓音幽沉到吓人，“此事有关你的声誉，万万不可告知他人，皇兄这便去彻查，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宁烟虚弱的应了一声，随后便瞧见洛轩大步转身就走，途经扶离的时候虽然态度依旧不好，但是明显没了杀意。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滚回长乐宫去！脏成这样是想让烟烟病情加重吗？！”
扶离下意识看向宁烟，破碎的目光里带着点点希冀，他动了动唇，最终也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跟着洛轩出了流光殿。
眼见二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宁烟由衷感慨。
“你觉不觉得，扶离现在这副模样好像一只被丢弃的小狗哦。”
小七欲言又止。
哪里是被丢弃的小狗……
这明明就是披着绿茶外皮的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