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潮急速翻涌,往身后奔去,千羽眼前一花,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出了遗迹,站到了整个城市的外围。
仿佛是一个长途跋涉的旅人,刚刚来到这座……
生机勃勃的海底城市。
没错,不过眨眼之间,眼前的遗迹已经不再沉寂静谧,曾经壮丽的建筑和繁荣的街道再度焕发活力。
她上前两步,脚下是一片沙地,细软白皙的沙粒冲平整又绵密,踩上去很舒服。
站在高耸的城门下抬头仰望,“无相城”三个大字赫然悬于头顶,镌刻城名的石碑明显就是她刚刚踩到的那块。
再往上看去,整个城市仿佛被安放在一个巨大的罩子里。
海水进不来,周围早已没了潮湿的水流,就连衣服和头发也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干燥且飘逸。
低头一看,猛地发现朝辞和变身手镯竟然双双失效,但她能感觉到自己已经变回了女子身形。
还好此刻依旧是男子装扮,衣服穿得宽松且厚实,她定了定神,迈步走进城中。
眼前红墙绿瓦相映成趣,举目青楼画阁,绣户珠帘,垂首雕车竞驻,宝马争驰。
好一派太平日久,人物繁阜的景象!
千羽潜意识里知道眼前这一切应该都是幻觉,但这也太真实了,她甚至能闻到迎面走来的女子身上散发的幽香。
走了许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宽阔的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依旧熙熙攘攘,川流不息。
这片幻境凭空出现,总不可能就是为了让她逛个街吧?
正疑惑间,一旁突然窜出个年轻小伙儿,看起来不超过二十岁,长得很精神,一身伙计打扮。
他也不知是从哪儿冒出来,直直奔到千羽跟前,一把挽住她的胳膊,态度甚是熟络地喊道:“这位公子,进来玩啊!”
千羽挑眉,这熟悉的台词,该不会是“那种”地方吧?
她往伙计背后扫了一眼,还好,不是秦楼楚馆。
“无至赌坊?”她喃喃念道,好特别的名字。
伙计一个劲将她往里头拽,口中热情招呼着:“小的看您印堂发亮,红光满面,乃是福星高照之相,今日必定逢赌必赢!”
千羽就这么半推半就被请了进去,倒不是她想赌,只是这里既然是幻境,那这突然出现的剧情人物自然有它的用意。
不如顺水推舟,一探究竟,总好过漫无目的在大街上闲逛。
走进赌坊,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整齐的赌桌,上面摆放着各种赌博用具,每张赌桌边都围满了兴致勃勃的赌客。
他们或全神贯注盯着骰子,或热血沸腾押下筹码,或兴高采烈地欢呼雀跃,或捶胸顿足呜呼哀叹。
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繁华喧嚣,光怪陆离。
人们在这里肆意挥霍着自己的财富和命运,他们大声叫喊着、咒骂着、欢呼着,仿佛这里不是赌场而是战场。
清一色穿着的小厮伙计端着点心茶水游走其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人味和酒气,还有一股奇异的香气。
像是花香,又像是树木气息,隐隐透着一股荼蘼之感。
赌坊分上下两层,二层设有十几间厢房,房门紧闭着,里头也不知在进行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
小厮将千羽领进去,边走边问道:“公子平时玩惯哪一种啊?”
“我第一次进赌坊,没玩过,你给推荐推荐。”千羽左右张望,如实回答。
小厮便将她带到一张靠边的赌桌前,热情介绍:“公子,您若是新手的话可以试试这个,押大押小,玩法简易,看两把就会!”
千羽点头,这个她见过,确实简单易上手。
小厮交代完就去忙了,千羽看了几轮,摸出一枚晶石币扔在了写着“大”字的投注栏内。
“四四六,大!”
庄家揭开筛盅,小赢一笔,她又捻出两枚晶石币,扔在了“小”上。
“一二二,小!”
接着就是一发不可收拾,千羽买啥出啥,很快就积累了一笔不小的赌资。
一旁赌徒见她赌运亨通也都跟着买,结果庄家还真赔了不少。
千羽知道,这种赌局,赌坊老板一般都会玩点手段,或在骰子上做手脚,或运用一些不可告人的手法,总之目的就是不能让庄家赔钱。
如今这个局面,她倒是好奇,这个幻境背后的操纵者到底想要做什么?
庄家给身旁助手使了个眼色,不一会儿,先前的小厮再度出现。
他先恭喜了千羽一番,而后又以赌大小太过温吞,不够刺激为由,将她带去了另一张桌前。
这里的进行的项目是“番摊”,至于什么是番摊,千羽自然是不懂的,不过看了片刻也就明白了。
只见庄家随手抓出了一把豆子,约有上百颗,而后丢出一颗特制骰子,上头只显示一到四这四个数字。
骰子停在“三”那一面,庄家便开始拿着个小拨棍三颗三颗往外赶豆子,最后剩下了两颗,压中二的赌徒欢欣鼓舞。
原来是猜余数,千羽懂了。
小厮又说了两句吉祥话,扔下她走了,这里的赌注明显比前头大了许多,千羽找了个位子坐下,随手扔下一把钱,连底下是什么数字都没看。
不出意外,又赢了。
半个时辰之后,背后站了一堆人,而她面前的赌资也已经多到需要特制法器来装了。
跟着她押注的赌徒们赢了个盆满钵满,庄家脸都黑了。
如她所料,很快小厮又来将她请走,换了个地方,这回她直接被带上楼,带到了其中一间厢房内。
里头布置得很风雅,空间也不小,一张硕大的圆桌坐落在房间中央,空气略有些浑浊,除了赌坊特有的气味,还飘散着一股子脂粉气。
那股异香还在,似乎又更浓郁了些。
里头已经有七个人,都是男人,年龄各不相同,每个人身边都有个女伴。
小厮贴心问道:“公子,要找个姑娘陪您一起玩吗?”
“不用。”千羽拒绝了,径直走进去,大大方方坐下。
面前是一副骨牌,像是用动物的骨头或是牙齿制成,牌面漆成了纯黑色。
年约三十,长相儒雅的庄家见来了新人,眉开眼笑问道:“这位公子玩大天九,还是小天九?”
原来这个叫“天九”,看起来倒是和牌九很像,都是三十二张牌,上头镂刻着一个个圆形图案,有的漆白,有的描红。
她淡定答道:“大小天九,我都不会。”
一旁立刻有人嗤笑:“生手竟然带来厢房?懂不懂规矩?”
另一人接道:“小兄弟,你什么都不会来什么赌坊啊?不如回家吟诗作对?”
“吟诗作对,我更不会。”千羽不以为意,“但是不会可以学啊,你给我讲讲规则吧!”她冲着庄家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