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浑厚辽远的鼓声，脚下大地仿佛也跟着颤了颤。
千羽吃了一惊，发现自己此时竟是身在半空之中，脚下山川兀立，平原一望无际！
刚刚还在湖泊中央的宁静小岛上，突然变作这样一幅场景，怎能不叫人惊讶？
正想着，眼前一大队骑着妖兽的人马直直朝着她冲了过来，速度快得惊人！
他们身着造型夸张华丽的纯黑色战铠，手握刀枪剑戟，胯下是狰狞可怕、似龙非龙的巨兽，表情肃穆，眼神坚定，仿佛完全没有瞧见面前有两个人。
虽然知道眼前这一切并不是真实存在的，但眼睁睁看着这样一队彪悍威猛的人马从自己头上直接跨过去，千羽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下意识偎进了身后男人怀中。
“别怕，都是幻境。”聿风温声安抚。
“我知道是假的，但能不能不要这么刺激？”千羽有些赧然，毕竟她是真的被吓了一大跳，连忙掩饰般扭头，向着那群骑兵离去的方向望了过去。
这一看，她不禁再次感叹。
空旷荒野之上，鸾凤翱翔，巨龙嘶鸣，无数洪荒巨兽发出令人骨颤胆寒的咆哮声。
无边山壑间是一道庞大的裂谷，方才还空无一物的大地上忽地人潮涌动，兵将列阵，战马嘶鸣。
马蹄泥泞，却踏霞光万道，好似立于腾云之上。
被雨水打湿的旌旗紧紧贴在旗杆上，就像是一只只被困住双翅的鹰隼，踩着鼓点一下又一下，挣扎翻腾着。
“古战场。”聿风低声道。
千羽点头，仔细分辨一番，发出疑问：“怎么好像有三方人马？”
前方不远处，辽阔平原上，大批修真者凛然而立，飘荡于半空之中，地面上亦有身着甲胄，手持利器的兵士跨坐在各式灵兽上。
平原两面各有一方军队，似乎是在共同对阵中间那波人。
地上兵士一眼望不到尽头，两边人马一方以白金色服饰为主，仙风道骨，唯美飘逸，看起来十分光明正面，是传统意义上的正派人士穿着。
而另一边那波人则大多一身黑紫，色彩暗沉神秘，透着阵阵邪气，妖异十足，一看就能联想到妖魔鬼怪，魑魅魍魉。
再看中间那队人马，服色就比较丰富了，赤橙黄绿什么都有，看着没那么规整，透着一股自由散漫，气势却丝毫不输。
半空中那些洪荒古修们身下所跨的坐骑，大部分都是千羽从未见过的，就连山海异兽录上也不见记载，光是瞧着就觉得异常强大！
人群前方，一女子手持长剑，傲然立于一头巨龙之上。
是扶光！
千羽骇然惊呼：“看，她的头发！”
扶光原先那一头雪白发丝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垂至腰下的乌黑长发。
还有那双眼睛，原本清澈圣洁的浅金色眼瞳，如今已变作妖异惑人的深紫，点点幽芒微闪，引人沉沦深陷。
聿风的眉头拧得更紧。
“那是应龙！”千羽再次低呼，扶光身下正是他们不久前刚刚见过的那头洪荒古龙。
它此时一身橙金色鳞片闪耀着灼人的光泽，羽翼展开硕大无朋！
她没想到，原来应龙竟是扶光的灵兽，它口中所说的，“等不到”的那个人，难不成就是指扶光？
聿风低低应了一声继续观看。
此时的扶光身着黑金战铠，一头墨发并没有被雨水打湿，反倒随风张扬，分外惹眼，精致绝美的容颜上散发着阵阵冷意，强大气势令人过目难忘。
“真美！”千羽不禁赞叹。
这样的美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容貌，准确来说，比外貌更令人瞩目的，是她那股与生俱来的气质。
坚韧果敢，杀伐决断！
她的身后一字排开十数名青年男女，个个容貌优越，气质上乘，他们驾驭着龙凤麟龟各式灵兽，昂首挺立，气势不凡！
再往后则是一整排手持各种兵器的武者，瞧着也是实力强劲，自信强大。
这些人的实力千羽瞧不出来，但是绝对不弱，至少不是她现在的境界可以揣度的。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立于人群最前方的扶光绝对是这群人里头最强的！
她身后那群人看向她的目光炽热且专注，带着丝丝敬畏和仰慕，宛如最虔诚的信徒！
“这不知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如此宏大的场面，如今再难一见。”千羽深吸一口气，凝神静气观看起来。
身穿紫黑服饰那方阵营里，一道低沉森冷的嗓音传出。
“夜阑，回头吧！别再执迷不悟了！”
“她怎么叫夜阑？”千羽眨巴着眼睛，满头疑问，“不是叫扶光吗？”
聿风摇头：“不知。”
“妖帝，我从来没有执迷不悟！”夜阑那双紫黑色眼眸中闪动着凛凛幽光，“我要的是什么，你很清楚！”
另一边，身着白金色华丽长袍的男子走出来两步，紧盯着人群中央的少女，浑厚嗓音中带着些许沧桑。
“扶光，不要逆天而行！”
夜阑长剑一挥，声色俱厉道，“我说过，我并非要逆天而行！我想要的，不过自由而已！”
“你明知，只这一样，不行。”白金长袍男子面色悲悯，“回三清神域来，本帝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回去？天帝当真能容我回去吗？”
夜阑手执长剑指向眼前男子：“巫族忌惮我。”又指向先前那位妖帝，“妖族疑心我。”
她一声冷笑，冰寒彻骨：“巫妖二族根本就容不下我！”
“神主！”天帝身后跃出一名红铠少年，身材修长，面容俊美，脑袋和肩膀上皆装饰着漂亮的金红色翎羽，眉眼间尽是桀骜不屈。
然而此时那张精致俊颜上全是焦急，他想上前，却被天帝阻住无法靠近眼前女子，只能冲着前方大声呼喊。
“神主您回来吧！我们一起回上清境好不好？您难道真的不要我们了吗？”
从看到这个红铠少年开始，千羽就怔住了。
聿风双眸眯起，神色冷凝。
那是红翎。
虽然面容与如今的红翎并没有多大差别，但是依然能够看出，眼前这个少年应该年纪不大，俊俏小脸上还有着青涩与稚嫩。
他不似现在的红翎那般沉冷强势，这少年就像是个无助的孩子，喊完一句，眼眶都红了。
夜阑望着神色焦灼的少年，先前对待天帝的冷色淡去不少。
她浅浅一笑，说出口的话却无情又决绝。
“红翎，回不去了，忘了吧。”
说完，她的视线一一扫过天帝身后那群人，千羽也顺着她的目光一个个看过去，竟然有好几个眼熟的面孔！
“皛绒，碧城，苍云……”千羽顿了顿，“不，那是……苍樾。”
她每念出一个名字，聿风的神色便凝重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