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非晚脑中念头急转,突然间想到了临渊阁初见那晚,聿风看着千羽的眼神,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缱绻!
“你看我做什么?”千羽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不由自主往旁边挪了挪。
迟非晚猛地扑上去一把摁住了她的臂膀,大声喊道:“我师尊该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刹那间宛如一个响雷在耳旁轰然炸开,千羽心头剧震,呆愣了半晌才想起来去扯她的手,呵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她朝四周看了看,压低嗓音道:“小点声,大伙儿都睡了!”
迟非晚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一双手愈发用力,十指深深嵌入千羽手臂皮肤内。
她满脸崩溃哀嚎道:“他亲手给你煮面,还对你那么温柔!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了,从来就没看他对谁这么好过!”
她盯着眼前少年,神色复杂,哭丧着脸道:“而且他看你的眼神……”
千羽心中一颤,不由地想起了聿风那些难言的眼神。
她眉心跳了跳,无奈道:“你能不能别说风就是雨的?”
迟非晚转念一想,又狠狠瞪着千羽道:“不对!我师尊那么有男人味,他怎么可能是个断袖?”
她抬起一只手愤然一指,怒不可遏道:“一定是你勾引他!”
“迟非晚!”千羽这回是真有些动怒了,她压着音量,咬着后槽牙低喝道,“别逼我骂你。”
黑眸骤然变得冰凉,带着一股森冷无情,迟非晚一愣,下意识收回手,放开了千羽。
她失魂落魄坐回去,抱着膝盖看着篝火,半晌才喃喃道:“我为什么会输给一个男人啊?凭什么啊?”
那低迷嗓音中饱含着太多不甘心,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似的。
千羽根本没心情开口,两人就这么对着篝火发了半天呆,迟非晚突然起身就走,一句话都没再说。
一直等到她钻进自己帐篷里,千羽才收回视线,她朝篝火里扔了几根柴火,心中像是被揣入了两团麻绳,乱糟糟揪成一大团。
她想起这一路走来和聿风相处的点点滴滴,想起他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想起他种种反常举动和反应,还有自己曾经的怀疑。
越想越心惊,她该不会真把一个正常男人给掰弯了吧?
天色渐明,林中寒霜落在她肩头,又被篝火慢慢烤干,她的心绪也在寒霜与烈火之中走了好几个来回。
钧九捷掀开门帘走出来时,刚好看到千羽坐在火堆边若有所思的样子。
“小师叔,千雪醒了!”她扬起笑脸道。
千羽并不觉得意外,聿风给的灵药效果能有多好她自然清楚,她浅浅应了声,坐着没动。
钧九捷见她神色有些反常,走过来坐下问道:“怎么了,小师叔?有心事?”
千羽心绪纷乱,沉默半晌,思虑再三,突然转头朝着钧九捷道:“我有个朋友。”
钧九捷瞬间闻到了八卦的味道,立马又坐近了些,竖起耳朵倾听着。
“她和另一位朋友原本是很要好的朋友关系,单纯只是朋友。”千羽强调着,“她也一直以为那位朋友只是拿她当兄弟对待。”
她不紧不慢说着,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平无奇又事不关己。
钧九捷双眼放光,饶有兴趣盯着千羽:“然后呢?”
千羽愣了愣,总感觉面前这位姐姐眼神有些过于迫切。
她斟酌着用词,继续往下说:“她这位朋友最近十分反常。”
“怎么个反常法?”钧九捷竖起耳朵追问。
千羽想了想,道:“有时会莫名其妙生我朋友的气,态度总是忽冷忽热、若即若离,讲话也阴阳怪气,偶尔还会赶我朋友走,这……代表什么?”
钧九捷兴奋得脸都红了,她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清了清嗓子问道:“那么那位朋友,他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生气呢?”
千羽顿了顿答道:“在我……朋友和别的女子有一些接触的时候。”
钧九捷双手一拍,兴奋叫道:“那还用问吗?他这是吃醋了啊!小师叔,他喜欢你啊!”
“你说什么呢?”千羽一惊,“我说的是我朋友……”
钧九捷一副“我什么都懂”的表情,抢道:“哎呀,你就别装了!我早就看出来了,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才能察觉呢?”
她不久前已经找钧九战谈过,虽然她那个缺根筋的老弟对自己的感情依然有些模糊不清,还以为自己对人家只是兄弟情,但她这个旁观者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此时能听到另一个当事人主动提及此事,叫她如何不激动?
就算姐弟俩从小斗到大,但他们二人感情依然深厚,作为姐姐,她自然是希望自家弟弟能有一段善始善终的恋情,即使对方是个男人。
千羽闻言当场石化,钧九捷兀自往下说。
“打从第一回见你俩起,我就觉得不对劲了,那家伙看你的眼神根本就不像是在看兄弟!还有他对沐梨胭的态度,那个酸味儿,啧啧啧,我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了!还有……”
千羽心中震惊,连忙打断她:“你不觉得……这不正常?”
至少在世人眼中他们两个都是男人啊!
“不正常?”钧九捷稍一迟疑,思索片刻才道,“刚开始的时候是有些意外吧,但是感情这东西又没有对与错,只要两个人互相爱慕,就已经很完美了!”
她说到这里,眉宇间隐约流露出一丝淡淡哀伤,仿佛是有些遗憾,倒是和她平日里英姿飒爽的性格不太相符。
千羽十分意外,没想到竟然能从她口中听到如此言论。
钧九捷转头盯着千羽,眉眼之间都是坚定和鼓励:“小师叔,别去在意旁人如何看待,只需问问自己的心,你对他是怎样的感情?”
“我的感情?”千羽喃喃重复。
“对呀,你若是也喜欢他,那一切就都不是问题。”钧九捷抬头望着天边冷月,嘴角噙着一抹飘忽笑意。
“咱们修行之人生命何其长久?若不能与心仪之人共度这漫长一生,岂不是人生一大憾事?”
千羽眉头轻蹙,神色几番变换,复杂难辨。
渐渐地,一切好似都平静了下来,只剩下一抹深思熟虑。
她低声道:“此事,你不要声张。”
钧九捷点头:“当然,我懂的!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我不会插手。”况且那小子还没完全弄明白自己的心呢!她在心中加了一句。
“需要帮忙的话尽管开口,若是想与人谈心随时找我!”说完她小声自言自语了一句,“真好,终于有人能治治那个小子了!”
钧九战在沉星森林那些“壮举”她自然有所耳闻,一个浪子到头来居然栽在一个男人手里,想想都好痛快呢!
钧九捷浅浅笑着,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千羽沉浸在自我思绪中,没有听清她最后说了什么。
正好此时,凌楚从营地另一边走了过来,见两人坐在篝火边,有些意外。
“天还没亮,你们俩怎么不去休息?”
千羽抬头扫了他一眼,没答话,钧九捷起身笑道:“楚教官,千雪醒了!”
凌楚有些诧异,他也是不放心所以才过来瞧瞧,没想到人居然已经醒了。
不但清醒了,恢复得还很好,凌楚进去帐篷中瞧过后也确定了千雪已经没有大碍,又交代了几句。
虽然有些诧异,但既然人都醒了,他自然也没法多说什么。
几人站在帐篷中,凌楚略带深意瞧了千羽一眼,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了一句:“对了,你们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钧九捷问道。
“从今日开始,所有法器一律不准使用,把你们的个人物品从空间法器里拿出来放好,免得麻烦。”凌楚道。
千羽心头一震:“是不许使用,还是无法使用?”
虽然不懂她为何突然这么问,凌楚还是照实回答道:“无法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