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家伙的心情，和苏东坡晚年时候十分类似啊！
“无灾无难到圣人！”白前辈琢磨一番，轻叹道：“圣人没必要，真要能到亚圣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可惜啊！后辈儿孙不争气。”
“老夫是不是有点太贪了？”刚刚才感慨了一句，白前辈忽的又摇头自嘲起来：“唉！连我这样的老家伙，都忍不住会为后辈这般的考虑，何况那些年轻人呢？”
太贪？沈凤书有点不同意见，这可不是一般的贪婪啊！
苏东坡也就想让儿子无灾无难到公卿，也没敢奢望做个皇帝宰相什么的，老家伙一琢磨就是让儿孙辈冲到亚圣？还圣人没必要？合着这全天下的好事，都让你家给占了呗。
“人不能……”沈凤书很想骂一句，但想想这老家伙修为太高，口嗨一下得罪的太狠不值当，最终把地球上那句经典句式给拿了出来，有心说个形容词，但终究没说出口：“至少不应该……”
自私？无耻？还是想得美？完全由白前辈自己发挥，他自己可以把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自己填进去。反正这是个万用句式。
“沈探花，你说，为什么？”白前辈仿佛没察觉沈凤书话语中那隐含的讽刺一般，只是冲着沈凤书问道：“凡人官吏如此作为还可以理解，他们堪不透荣华富贵一场空的道理，可修行之人，为什么也这样？”
“是非窟里功难就，名利丛中果怎圆。”沈凤书淡淡一笑，随口又是一句诗：“这是大部分人的天性，修行有时候就是逆天而行，前辈你见多识广，这方面可以做我师父师祖了，怎么还问我呢？”
“是啊，天性人性！”白前辈长叹一声，这方面，他见过的太多，比沈凤书知道的更多，理解更深刻：“你呢？你打算做个什么样的人？”
“我？”沈凤书一指自己，忍不住笑道：“我资质不行，胸无大志，没想过要惊天动地，只想做个荣华富贵娇妻美妾的富贵闲人。斗鸡走犬过一生，天地安危两不知。”
“富贵闲人吗？”白前辈很意外：“那你为何要和芷青魔尊成亲？难道还想卷入道魔之争？看别人通透，怎么自己却看不破呢？”
“为何？她漂亮啊！”沈凤书毫不迟疑的给了一个回答：“我也不需要看破啊！”
是了！小沈探花都想要做富贵闲人了，自然是醇酒美人，声色犬马，遇上个狐族魔尊绝色美女带着一群小狐狸精，再来几条美女蛇，早被迷得神魂颠倒，看破不看破有什么意义？需要吗？难道还能指望小沈探花来个舍生取义大义灭亲除魔卫道吗？
白前辈有心想点拨一下，又想起了沈凤书的资质，好像沈凤书真的是想要如何上进都没机会，蓦然间对这个才华横溢的少年多了许多的同情和遗憾。
要是他的资质好上那么一点点，哪怕只是中等的资质，也不至于啊！可惜了！
忽然间白前辈对自己这趟针对沈凤书的举动都觉得有些好笑，何必呢？自己和这么一个年轻人置什么气，试探个什么劲呢？
沈探花的资质注定了他不可能有未来，文采再好，棋艺再厉害，画技再出色，又能如何？金丹据说还是那个芷青魔女在突破的时候强行带着提升的，金丹巅峰就是他的极限了。
堂堂璇玑书院那些不爽沈探花的家伙，随便哪个拿出来都是能轻松捻死沈凤书一万次的大前辈，和一个小辈那般计较，真的合适吗？回去让那些家伙们好好反省一下。
“是非窟里功难就，名利丛中果怎圆。”白前辈把刚刚沈凤书的那句诗念了一遍，又是一声长叹，那些他看好的书院后辈，竟然有一多半是陷入是非名利中而不自知的庸才啊！
“你比很多人清醒，看的更明白。”难得沈探花小小年纪，却有足够的自知之明，白前辈去掉了敌视之心之后，竟然意外的有些欣赏：“你想要什么？”
“要什么？”沈凤书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奖赏吗？
“那些家伙蓄养诗奴，是他们的错，也是我书院的错。”白前辈笑道：“既然是要给交代，自然得拿出足够的诚意。你想要什么？”
“那晚辈可就不客气了！”沈凤书一听大喜，目光中猛地射出一阵异样的光芒。
这光芒差点把对面白前辈吓了一大跳，马上反省琢磨自己是不是把话说的太满了？仔细回想一遍，好像自己只是说让沈探花说想要什么，自己并没有明确过一定会答应他，这才稍稍放心。
“这幅画！”沈凤书毫不客气的说道：“或者前辈近期画的最新的画。”
“就只要画？还有呢？”白前辈心里已经不知道有多美了，让画技名动天下旁人求之不得的沈探花如此追捧自己的作品，那岂止是美滋滋能形容？
那是在画画这个领域内最高等级的大师的仰慕和认可，而且还不是那种虚浮的马屁，而是真心实意的由衷的追捧自己的作品，要知道沈探花可是刚刚看着自己的作品突破的，那是真正的在技艺交流中的肯定，没有一点虚情假意在其中。
哪怕自己当年刚刚突破圣人的时候，都没有这种发自内心的开心和满足感。
“还可以有别的？”沈凤书想都不想的直接道：“晚辈听说璇玑书院藏书天下无双，那些和修行无关的藏书，能不能给晚辈抄录一些？”
沈凤书没有再要别的大师画作，而是换成了璇玑书院的藏书，这让白前辈越发的欣赏。有自知之明不说，还懂的适可而止，这样的年轻人可不多了。
要是沈探花再当着白前辈的面讨要别人的画作，那可就是他沈探花不懂事了。
“小天地的框架和翠玉蛙配饰，算老夫送你的，以后书院不会再提。哪个不开眼的再敢拿这个找你麻烦，你就说是璇玑书院姓白的亲自给的，让他们来找我。”白前辈要给交代就给的扎实，直接把小天地画卷的事情一笔勾销。
“刚刚那幅画就是我最新的一幅画，你先收好，暂时没有新作给你。”紧接着白前辈又说起了沈凤书的要求：“你要的藏书，回头老夫就让人誊抄一份给你送过来。”
“以后璇玑书院不会再有诗奴，犯事的弟子决不轻饶。”说完给沈凤书的东西，白前辈又说回到了诗奴本身：“该恢复名声的，璇玑书院会给那些读书人正名，并有足够的赔偿。”
“诗奴这种事情，害人害己，名教其他书院也会彻查。”真正高明的修士，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种弄虚作假的诗奴对修行有多大的影响，这次白前辈是准备彻底肃清一下名教的风气了。
“前辈高风亮节，知错能改，晚辈佩服万分！”沈凤书别的废话没有，直接竖起了大拇指。
“若非你挑破，老夫还不知道不屑后辈会做出这等事情来。”白前辈长叹一声：“刚刚那些是书院给你的交代，老夫看你的笔和纸都是上上品，唯有砚台稍显不足，拿来，老夫帮你祭炼一下。”
还有这等好事？沈凤书想都没想的直接拿出了明玉砚，双手捧了给送过去。
不能不说，认真起来的白前辈还是很有眼光的，一眼就能看出来生花笔和称心纸的不简单。那可是分别以干城秘境里传承小屋门口的笔和纸为基础炼制的，能炼制秘境的高手，级别绝对不低。相对来说，明玉砚的确是稍微差点。
可即便再差，明玉砚也是问世轩陆长老亲手帮忙祭炼过的。陆长老准圣巅峰，只差一步踏出就能突破亚圣。明玉砚当中的颜料墨汁是辟役皮，是李长生亚圣出手炼制的。这两桩加上包永丰那个防护的砚台合起来炼制成的明玉砚，在白前辈眼中砚台品质还不够看，这说明了什么？
眼前这白前辈至少也得是个亚圣啊！搞不好还是个圣人级的高手。听他对后辈儿孙的期盼都是个亚圣，圣人级的可能性很高啊，赚大了！
至于说白前辈会不会在明玉砚中玩什么手段，沈凤书就更不担心了。有这闲工夫，这个荒郊野岭的直接弄死沈凤书也不是什么难事，更不会有人看见，费心费力折腾那些小手段，还真不够丢人钱呢。
高手祭炼明玉砚，并不会太吃力。一边炼制着，白前辈就想起了沈凤书的生花笔和称心纸，有心不说的，可又实在忍不住。
“你的笔和纸都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你这样炼制，实在是有点可惜啊！”明明绝世高手炼制的返璞归真的灵物，硬是被沈凤书弄成了一个气息驳杂的四不像，白前辈是真的看不下去了。
见过糟践东西的，没见过这么败家的。
要是沈凤书是白前辈的晚辈，敢这么干，白前辈早就大耳帖子招呼上去了。可正因为是小沈探花，他的资质，他的追求，他的修为，反倒决定了只有沈凤书能干得出来，只有他舍得这么干。也侧面说明了，小沈探花是真的没打算在修行一道上走多远。
也不知道那两位是瞎了眼还是怎么地，居然会青睐这么一个胸无大志的纨绔子弟，还要求他必须郑重其事的就诗奴一事给这位一个交代。
无论怎么看，小沈探花似乎也没什么特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