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喜又道:“据黑页岛上的劳力回忆,佰隆人曾经带上岛玩耍的几个孩子都是面有菜色,在工棚吃起饭来比大人还狠,可见一路南下应该也没少吃苦。”
这或许也是佰隆人不满的原因之一,跟着万俟叔侄,老婆孩子都要忍饥挨饿。
贺灵川轻声道:“万俟松这是把侄子的兵,当作自己的力量了。多数情况下叔侄亲如一家人,这也没什么问题。”
闵喜问他:“既知佰隆人有不轨之心,要不要把他们打杀或者赶走?”
贺灵川摇头:“佰隆人战力出众,就这么放走太可惜了。”
他手底下都是虾兵蟹将,海盗们好好调训还能成点气候,但农工子弟要练成精兵,既花钱又花精力,还得花时间——
他最缺的就是时间。
这支队伍不像盘龙城军,甚至不像玉衡城军有个很不错的底子。没上过战场没见过血、没经过历练没杀过人,杂兵怎有条件变成精兵?
好不容易有几百饶精锐,他实在心动,不忍逐之。
“那先下手为强?”
晚风吹得贺灵川衣袂猎猎作响:“他们还没作乱就是良民,我若把他们全逮起来,他们怎能服我?”
想令这么好战的族群顺从臣服、不起贰心,怀柔没用,阴谋诡计也没用,一定要靠正面而直接的武力镇压!
打趴了、打乖了,他们就听话了。
否则他们始终不服气,始终不服他,还会阳奉阴违,暗地里跟主上作对。
“他们想找地方落脚发展,我则需要一支精锐部队,相互都给个机会嘛。他们能占走我的岛,算他们有本事;他们要是占不走——”贺灵川呵呵一笑,“他们已经败给了雅国,要是这次再败给我,证明他们不合适自己发展,那就得乖乖给我当手下。”
闵喜嗅到了危险的气味:“主公,他们的目标可是您啊!”
以身作饵?这太危险了。
“当初你我在鱼骨礁上见面,你的目标不也是我?”贺灵川好笑,“你可以,他们为何不行?”
危险?自从入手神骨项链,他就三两头在刀尖上独舞,根本不知道安全为何物。
闵喜脸色讪讪,挠了挠脖子,还有点幸灾乐祸。
又有人要碰到头破血流了,这明不仅他一个人有眼无珠。
“再,以我为目标的或许还不止万俟叔侄。”
闵喜:“啊?哦,您是……”
“目标有了,你猜他们何时动手?”水面上浮子一沉,有鱼儿咬钩了,贺灵川迅速提竿,心收线。
“呃。”这个答案不难猜,闵喜脱口而出,“帝流浆?”
帝流浆降临,人心大乱。
不仅他能看出贺灵川手下是一群杂牌军,万俟叔侄也能。佰隆人久战之师,怎么也比一大群海盗+农兵强吧?
选在那时作乱,时地利人和,至少占了两个。
“届时我在哪,他们就会在哪发动突袭。”贺灵川收回鱼线,又一尾大鱼被提溜出水面,这回是一尺多长,背鳍如戟。
“他们下手的时间、目标、地点,我们都掌握了,还应付不过来么?”佰隆饶野心一旦曝露,打出来的就是明牌了。
“愿者上钩,这是他们自选的。”刚钓上来这尾大鱼黄澄澄地,煞是威猛。他问闵喜,“这是什么鱼?”
“我们这里叫它黄棒子,清蒸红烧都好吃。”闵喜现在拍马p是张口就来,“主公净钓好鱼来着。”
贺灵川微微一笑,眼角余光往上一瞥。
因为怀中的镜子提醒他:
“那头白鸟又上了哦,盘旋两圈盯着你。”
过去两,镜子已经发现空上的眼线。贺灵川走哪儿,这头白鸟就跟到哪里。
这也符合贺灵川的预测:玉则成能找到朱二娘藏身的海岛,一定有空中侦察的能力。
他今晚选择的独钓位置深入海中,四面茫茫,大后方就是空旷的沙滩,连棵树都没樱
这头白鸟想盯梢他,就没办法藏在沙滩后方的树丛里——太远了。
它也不是夜行性鸟类,在夜里不能从远处盯住贺灵川,因而只能间歇性上盘旋两圈,以确定他本人还坐在堡礁上钓鱼。
他对闵喜道:“你家今晚的餐桌上,不仅有鱼吃。”
闵喜一怔,不知这话何意:“还有?”
贺灵川笑了笑,忽然抓出浮生刀,随手掷向空!
他没抬头,上的白鸟就瞥见下方寒光一闪,有东西朝自己射来。
它很机警,一个翻身躲过,转头往索丁岛方向飞去。
被发现了,快逃。
但没飞出三五丈,那道寒光居然从后方追来,飞旋着将它翅膀砍了下来!
堡礁上的人就听见扑通一声,鸟儿在水面挣扎。
贺灵川指着几丈外的落水点道:“俘虏来了。”
闵喜立刻跳水游过去抓白鸟。主公的指令,莫让他跳水了,就是跳火海都得下去。
结果这鸟儿吐出两道冰霜,险些把他胳膊打穿。
哟喝,还是只禽妖?他摆了两个虚招,忽然一把摁住了白鸟的脖子。鸟儿挣扎也没用,飞不起来也啄不到他,但是扑腾起好大的水花。
闵喜爬回堡礁,脸上多了两道伤口,被挠的。他把白鸟往贺灵川眼前一送。
贺灵川看它两眼:“你是谁的手下?”
白鸟愤怒地啾啾两声,但是不回话。
贺灵川看似自言自语,其实是对衣襟里的眼球蜘蛛问道:“不知道二娘认不认得它?”
他耳边立刻传来朱二娘的声音:“我在牟国东部就见过这头白鸟,在索丁岛也见过它飞去玉则成身边,它一直在窥探我的地巢!”
它通过眼球蜘蛛,一下就看清了白鸟的模样。
贺灵川问白鸟:“所以,你是跟着玉则成来的?”
白鸟猛地往前一蹿,想啄他。
还真有贝迦妖族的傲气。贺灵川对闵喜道:“送给你加餐。”
“哎好!”闵喜拔刀,一下砍断了白鸟的脖子,“这么肥,晚上有烧鸟吃了。听有道行的妖怪不仅好吃,还大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