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他转身从架上取一锦盒,递给贺灵川。
里面是一封文书,一面令牌。
“恭喜恭喜,从现在起,你就是贺统领了。”
贺灵川称谢接过,抓着令牌翻来覆去把玩。他刚进盘龙城次日,钟胜光与红将军就离城了,只留下命令,让他去玉衡城上任新职。
领到令牌,意味着他和萧茂良平级了。即便在盘龙城,这样的几连跳也很少见。
温道伦见他喜不自胜,忍不住泼他冷水:“你先别乐,破格提擢往往是因为活儿不好干。”
贺灵川不以为意:“好干的活儿,哪里轮得到我?”
一年时间,从巡卫提作大风军统领,还不够他臭p的?
但他也明白,一旦升职领兵,工作和任务就不是简单的打打杀杀了。
新的试炼已经开始。
温道伦笑道:“萧统领干得很好,但钟指挥使北线还急着用人,这里留给你历练历练,刚好。”
贺灵川很虚心:“温大人教我。”
温道伦这个指挥同知,今后主管玉衡城及下属乡镇的规建、财政、经贸、文教等等,几乎就是一把抓了,唯独军政这一块要放在贺灵川手里。
是的,玉衡城的驻军,从招员到操练,再到巡守和作战,今后都要由贺灵川一手把持!
这样的乱世,军权大过。
由此可见钟胜光对贺灵川的信任。
这样的殊荣和恩泽,普通大风军士根本难以享受。
温道伦带他到隔壁卫营所观看沙盘,一边讲解道:
“我们玉衡城在西芰最东,是边关重镇,与金梼国隔河相望。这条河,就是茵河。西芰并入盘龙城后,金梼一直很紧张,陈兵边界从不后撤。我方到茵河取水、打渔,时常遭遇对方喊话、箭击。”
贺灵川点零头。
金梼、西芰这样的国,原本自忖有拔陵、贝迦撑腰,对盘龙城百般刁难指责。西芰突然被盘龙城所灭,金梼惊惧,难保有些过激反应。
“若只为防击金梼,我们不需要大费周章建设玉衡城。”温道伦也不绕弯,直接切入主题,“钟指挥使在意的,是这条西芰商路——它现已改名为泷川商路。”
钟胜光希望“西芰”二字彻底从历史中消失,因此连地名和商路名称也要改掉。
贺灵川适时道:“我听西芰南部盗匪横行?”
在钟胜光到任之前,盘龙荒原本来也是土匪们的安乐窝。后来这位勐人一手创建大风军,用了不到两年时间就横扫整片盘龙荒原。
在打败朱二娘后,现在的盘龙荒原基本被盘龙城牢牢把控,很久没听过盗纺消息了。
“不错,西芰原本只有表面繁荣,虽然南部水土更丰美,但这里垦不了荒地也收不上税,因此原西芰国就努力经营中北部,对于南部盗匪睁一眼闭一眼。久而久之,盗患越发严重,甚至威胁到西芰与白沙湾的商路。”
商路边上有盗匪,这不是什么怪事。光与暗相生相伴,每个商人都明白走商有风险。
但是当盗匪个个红口白牙等着啃你一大口时,当风险大过收益时,商旅自然会考虑改道或者放弃。
那么这条商路带给东道主的收益就会大大减少,不仅是商货往来受影响,商路沿线的乡镇也没有了活力来源。
这原是西芰的麻烦;攻下西芰后,这就变成了盘龙城的问题。
“西芰官兵打不过盗匪,总该有些原因吧?”
“症结都在泷川。”温道伦指着沙盘上的东南方位,“你抓回来的盗匪,果然也是泷川出来的。”
他把沙盘放大,贺灵川就看到西芰东南角,也就是商路东侧,有一大片水泽。
“这是……湖?”好家伙,这得有一二百个湖泊吧?大大,星罗棋布。
西芰东南部居然是不折不扣的水乡。
“对,这里原是鱼米之乡,面积约为赤帕高原的一半,同样物产丰富,甚至还有盐井。后来遭遇几次动乱,西芰也没能妥善管理,就成了今日局面。”温道伦苦笑,“泷川有湖泊一百七十六个,而窝在其中的匪帮也有五十多个,可以是乱象丛生!”
贺灵川眉毛都不动一下:“他们都以打劫商路为生?”
单从一只羊身上薅毛?
“他们就住在泷川里,平时种地打鱼,骑上马呼啸来去就是土匪了。当然,抢的不仅是南方商路,还有中北部的村落,有时甚至去金梼国打打秋风。”温道伦摇头,“民匪一体,这是剿灭难点。西芰国试了很多回,都是铩羽而归,据呼延家两名大将都折在泷川。后来他们干脆放任不管了。”
这些盗匪战斗力不弱,贺灵川来路上刚跟他们打过一架,亲身体会。
虽是大风军胜……废话,大风军身经百战,对上拔陵和仙由的正规联军都不憷。这要是原西芰军队来剿,跟盗纺胜率也就是六四开吧,盗匪四,因为装备武器差些。
如果战斗发生在泷川,那是盗匪老家,形势可能就要逆转了。
“这些匪帮也是有大有,有上有下的吧?”有饶地方就要分出上下、高低、贵贱,这点贺灵川毫不怀疑。
“那是当然。”温道伦点头,“泷川里头有几个大帮,据其他匪窝还要向他们进贡,无论是劫掠还是渔货。”
贺灵川嗤笑一声:“还真把自己当土皇帝了。”
“但西芰不管他们很久了,我们又是初来乍到,对泷川的内部形势不甚了解。”
贺灵川明白:“这是我份内之职了。”
温道伦又道:“对了,自从西芰国灭,泷川里又多了几个匪帮。”
贺灵川反应很快:“不肯归降的,领着残部进泷川了?”
“是啊,我们攻下西芰王宫太快,有些西芰将领没反应过来,国就亡了,他们又不肯归降。这几个月萧统领都忙着带军平叛,打败好几支部队。可这些残部又收拢起来,躲入了泷川。”
“还真是什么人都往泷川去。”贺灵川摸着下巴,“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