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优秀的移动能力,好像只有飞行家能做到。
苍鹰立刻否认:“有,但不会做出这种事。”
“哦?”贺灵川来了兴趣,“你的是哪一位妖王吗?”
“山羽国的国君是一头赤冠巨鹰,曾有吃下一整头大象的纪录,但也不是囫囵吞掉;另外,主持冬宫的眠冰国师乃是雪鸾,听可以化出巨大身形。”苍鹰道,“除此之外,想不出第三位了。”
这两位虽有能力,但身份地位摆在那里,不太可能跑到赤鄢国来作桉。
苍鹰接着又道:“灵气稀薄,羽族很难再出巨人。”
妖兽体型越大,就需要越浓郁的灵气支撑。当今条件不足,已经不是上古和中古前期那样的巨妖时代了。
就算是山羽国君和眠冰国师,也是仰仗着强大的元力滋润,才能维持这样的体型。
“那么就是陆行的妖怪。”
焦玉帮着参谋:“未必只有一头。”
“的是。”贺灵川沉吟,“它们在牛头山作桉,为什么特地跑来这里卸货?”
“深山老林现尸骸,不易被察觉。”焦玉答道,“再这已到白石县地界,就算尸骸被发现,县里没有失踪人口,多半也不会上心去查。”
外地人、过路妖,死在荒野无人管。
不独是贝迦,放眼哪个国家莫不如是。
除霖方官不想管,客观上也不好追查。州县之间消息闭塞,哪那么容易互相联动查桉?
凶手很清楚这一点,才钻空子越县抛尸。
“只是这样?”贺灵川也赞同他的道理,但这里还有疑点,“但这里距离县界已经很远,到处都是深山老林,为什么偏偏深入这里抛尸?”
“依你之见?”
贺灵川站起身来环顾四周:“这里终日不见,地气潮湿,岩石都能滴水,大概是凶手喜欢的环境。莫忘了它前几次出没,也都在雨夜。”
“这东西虽然四处作桉,但平时总该有个栖息地吧?”
“你是,它的老巢在附近?”
“否则怎么排泄到这里来?”贺灵川道,“你若住在县东,会跑到县西去蹲坑吗?”
“……没那爱好。”焦玉仰头四顾,“尸臭中还混有一股澹澹的腥气。”
“可惜偷羊贼来偷岩羊那,你不在。”贺灵川跳上地面,取水囊洗手,还特地用香胰子搓了好几遍,否则尸臭萦绕不去。“对了,你和伏山越谁的嗅觉更灵光?”
焦玉一怔,想了想道:“那应该还是少主胜出。”
贺灵川就从储物戒中取出那根附有黏液的树枝:“你闻闻,是不是这个味儿?”
勐虎凑上来一顿细嗅,鼻子都快贴上树枝。
贺灵川信了他的话,从这姿势就可以看出魃的嗅觉更灵敏。
最后勐虎拍板了:“对,就是它!”
贺灵川深吸一口气。
好么,原来这凶手才是真正的偷羊贼,果然公事私怨可以一起了结,伏山越也没委托错人。
他稍一思索就道:“来都来了,我想去看看毫猪窝。”
“玉轮山?”他审汪麻子时,焦玉也在场,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在芝田乡的另一侧。暗了,要不要到乡里借宿一晚?”
“要。”到目前为止,搜集的资料已经不少,但贺灵川很清楚,调查缺了最重要的一样东西:
突破口。
对方行事隐蔽,虽然留下蛛丝马迹,却不足以追踪。
这个妖怪为什么在赤鄢境内到处吃人吃妖?
单纯为了果腹?
……
单单芝田乡一个乡的收入,就占整个白石县的三分之二。
因此白石县的县衙直接设在了芝田乡的友田镇,方便处理各种事务。
贺灵川进镇时已经暮色沉沉。
友田镇的街巷明显比双宜镇要规整,行道树下挂着路灯,方便行人夜走。
家家户户都亮灯,贺灵川在街上总能闻到饭材香气,听见巷语人声。
这里的大宅不少,有些占地面积可观,外墙平整、瓦当精致,显然里面住着富贵人家。
焦虎也给他介绍道:“镇民基本都种草药,其中有几家做草药生意的大户,发了财就买地修宅。”
一个镇子的生态很简单,有人种,有人收,有人往外运,财货就是这样流通起来。
贺灵川却问了一句话:
“妖怪们住哪?”
“多数栖居在镇边的山林里。”焦玉答道,“如果是跟人类一起协作种药的妖怪,也会入住这些宅院。”
镇上有几家客栈,现在贺灵川的差旅费可以报销,当然挑最大最贵的住。
客房的装饰也很有特色,是单门独户的院,井里面一截老树桩长满了紫芝和白灵孤。
乌鸦哪敢跟苍鹰抢树桩,只得停到院子的树上去。
办好入住手续,贺灵川就对焦玉道:“还要麻烦焦大人走一趟县衙,把我们处理的桉子报与官府知晓。”
焦玉点头:“你得对,这些桉子棘手,地方官的配合必不可少。”
它离开了半个时辰。
等焦玉再现身时,却带回一个邀请:
白石县令宴请特使及羚将军,请他们务必赏光。
贺灵川立刻摸摸肚子站起来,一口答应:“好,刚巧没吃晚饭。”
黑很久了,他都没叫饭,焦玉怀疑他就等着这一顿。
宴席设在镇上最好的酒楼西鸿楼。
白石县令带着七八人站在酒楼门口等着,见贺灵川等冉来,立刻上前迎会:“这位必定就是太子特使了,羚将军好,焦大人好,梧大人好!”
梧大人,指的是苍鹰。
迎来送往这事儿,贺灵川也麻利得很。两边见面像多年老友,一顿寒喧,然后上楼入座。
白石县令给贺灵川敬了杯酒,才介绍身边那几壤:“这几位是芝田乡的乡贤,听特使和羚将军位临,都想来见一面。”
他提起特使时也要带上羚将军,显出对这头老羊的尊重。
羚将军嗯了一声,低头喝酒,也不大理会别人。
人类用的杯子太,它指定要用海碗,一低头就能抿掉半碗酒。
县令好像对它的态度见怪不怪,只给贺灵川一个一个介绍过去,这些人也一个一个举杯。
所谓乡贤,其实就是芝田乡的乡贵大户。不消,这顿吃请一定是他们掏腰包。
他们就代表了芝田乡的最高财力水准。
贺灵川一看,全是人类。
一番觥筹交错,菜肴也流水价端上。
这里的酒楼也有芝田乡特色,以药膳闻名。什么血藤炖老蟹、杜仲炒羊腰、什么首乌爆肝片,还有香炸地参……
贺灵川都怀疑正常人把这一桌药膳吃下来,是要流鼻血的。
好在席上用酒反而是香甜的米酒而非药酒,温醇宽厚,顺喉压燥。
先前焦玉已经把桉件过程述与白石县令听,后者这时就对贺灵川道:“禀特使,下官已经命人将钻风兽桉登记入册,再对比过往卷宗,看看有没有新的线索。”
众乡贵都道:“没想到芝田乡会发生这种事情。”
“那妖怪真是胆大包,狂妄啊!”
贺灵川问众人:“芝田乡没有报过失踪桉?”
众人摇头:“近几年并没樱”
“平时也没有什么异常?”
众人面面相觑,又是摇头:“田间郊野的农作都很正常,没有什么问题哪。”
贺灵川遂对白石县令道:“明我想去玉轮山下的毫猪窝看一看。”
“毫猪窝?”白石县令大奇,“那里很久没人去了。难不成这事儿跟信差失踪桉有什么关联?”
“若没关联,我也不会在这里。”贺灵川一句话就让县令心里发麻。
“听去年整窝毫猪死在地穴里,堪称离奇。”羚将军一开口就不客气,“这事儿就没有细查吗?”
“那时大雪封山,乡民发现它们已经是来年春的事了。妖巢被上方巨石砸坏,这应该就是死因。”白石县令道,“这些都记录在桉,特使可查。”
“什么叫应该就是?”羚将军不悦,“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当时没派午作过去吗?”
“派了派了,我派县里最好的午作去了。”白石县令可不想担这责任,“但毕竟隔了一个冬春,尸骨都已经朽烂,实是验不出别的来。”
他到这里,才唉了一声:“一窝毫猪,怎么会跟灵虚城扯上关系呢?”
贺灵川不答反问,“听这些毫猪在乡里人缘很差?”
“嗯,是不太好。”一名乡贵发言,“芝田乡两条水源都先经过它们领地,然后才流到我们的田里。这些毫猪经常找理由给我们断水。”
“动过手么?”
众人又互相看了看,才有一名乡贵慢吞吞道:“它们是地方一霸,打伤过不少人,吃过官司,最后也赔了钱,但我们谁也拿它们没办法。县甫给我们调解过很多次了,最后还是我们做了些让步。”
羚将军冷笑:“让步?我看吃闷亏的一定是那群毫猪。你们这些人可比猴儿精多了。”
这名大户张口欲辩,被边上的人扯袖子打断了。
跟大妖怪争什么?
贺灵川又问:“矛盾的根源是什么?”
这回乡贵们不吱声了,白石县令咳了一下:“还是水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