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吧。”
武则天的声音在屏风后面响起。
于衡抢先一步迈入内殿,来到武则天座下抱拳跪拜。
我叹了口气,也跟着进去。
“两位爱将,免礼平身。”
我抬起头来,发现武则天正在注视着我,她的身边站着狄仁杰和来俊臣。
狄仁杰体态臃肿,而来俊臣要稍显年轻一些。
“陛下。”于衡立刻将那奏折拿了出来,来俊臣见到,立刻上前接过,将奏折递给了武则天。
武则天打开奏折,细细看了一会儿,说道:“秦柝,这奏折上说,你昨日潜入神都督造厂,妄图破坏九鼎。”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脸色均是一变。
狄仁杰眉头一皱,狐疑地看向了我。
“此为妄言!”我立刻反驳道。
“我手下的亲兵可以作证,缉拿贼人之时,他脸上的面巾掉落,很多人都看到了。”于衡指着我说道,“想不到堂堂柱国大将军,也会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
“血口喷人!我彻夜未归,始终在城中救灾!”我面不改色地说道。
双方争执不下,就在这时,狄仁杰开口说道:“昨夜地震引得大乱,自然很多人无处可去,若真如秦将军所说,他彻夜未归,一直在外救灾,那找个证人便是。”
武则天点了点头。
片刻。
两个士兵拉来了一个后厨的伙夫。
那人五体投地趴在地上,身体颤抖不已。
“我问你,昨夜发生的事情,可都清楚?”
“清楚,都清楚。”那人抬起头来,眼睛看着地面,说道:“昨夜,小的回家不久,就地震了,我带着贱内跑出屋子,没一刻钟,西市那边就倒了一片。”
“然后呢?你可看见秦柝了?”
“秦将军的兵来的很快,我亲眼看见秦将军穿着一身铠甲站在路上指挥救灾。”
“不可能!”于衡怒喝一声,吓得那个伙夫瘫软在地上,连连求饶。
“我明明看见了……”于衡眼中冒出怒火,瞪着我。
“于衡。”武则天轻声道。
“陛下,我所言之事,千真万确啊。”
士兵进入内殿,将那个伙夫拖出去了。
狄仁杰上前一步,说道:“于衡将军,护卫九州鼎是你的职责,昨夜督造厂进了贼人,本就是你护卫不利,现在又要诬陷秦将军,恬不知耻。”
于衡面色通红,抬起头看着武则天,又看了看一旁的来俊臣。
“昨夜地震,城中大乱实在让朕头疼。”武则天揉了揉额头,“秦将军,请继续救助灾民,至于于衡,你加派兵力,日夜值守督造厂。”
“若无其他事,你二人先退下吧。”
我抱拳行礼,离开了内殿。
面前走来一人,那人脸色凝重,我一看,竟然是李文元。
他跟在侍官后面,摇摇晃晃向前走去,竟然没有注意到我。
……
我返回了秦府。
“还好吗?”舵主在门后迎接我,他急忙将大门关上了。
“嗯,就如同你说的一样。”我擦了擦脸上的汗,刚才要我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实在是不容易。
“为什么我有不在场证明?”我依旧感觉很奇怪。
“昨夜你离开后,灵官变成了秦柝的样子,在街上指挥救灾。”
“原来是这样。”
丫鬟为我脱去身上的铠甲。
“有一件很严肃的事情,我必须跟你说一下。”
舵主语气一如既往的沉稳而不带感情。
我干咽了一下,跟着他进入了后院。
“昨晚经历了概念感染之后,原本的时间线发生了改变。”
“昨晚。”我努力回想着昨晚的经历,我记得我听见那个男人说了些话,就昏了过去,我似乎回到了过去,见到了过去的王涣清。
不过记忆已经十分模糊了,我皱了皱眉,具体的内容回想不起来了。
“现实的时间线中,你不存在了。”
“我不存在了?!”
舵主,到底在说什么?
“对,昨夜,诳另外的队员将这个情况告诉了我。时间锚点中的你正在消失。”
“什么叫,正在消失?”
“听说过薛定谔的猫吧。”
我点了点头。
舵主在院中踱步,说道:“时间锚点,也就是监狱之中的你成为了一只薛定谔的猫,我猜测,是昨晚的概念感染,让你的存在成为了一个不定量。”
我绞尽脑汁,可仍旧想不起那时候的种种细节。
王涣清到底说了什么?又对我做了什么?
“时间锚点正在崩溃。”舵主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如果不尽快解决此事,一切都会回到崩溃的原点。”
“那……会怎么样?”
“你会消失,不,应该说,你不会作为西山基地的干员,出现在那个监狱里面。”舵主解释道,“那么,我们至今为止所做的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我感觉脑子快要炸了,不是很能理解这句话。
“另外一组,正在尝试进入你大学时期的时间线,去纠正谬误,但成功的概率很低,因为那条错误的时间线,是发生在我们这条时间线之中的。”
“我听不太懂了。”
“也就是说,是更深层的时间线,就像是……梦中梦。”
我点了点头,似乎能理解一点了。
“另外一组受到概念侵蚀的风险很大。我们必须尽快处理掉这条时间线,与他们汇合。”舵主沉声说道。
……
今夜,是九鼎铸出之时。
我感觉整个洛阳城被一股诡异的气氛笼罩着。
我说不上来,仿佛又一个巨大的漩涡出现在洛阳城的上空,而我们这些人,就站在漩涡的底部,随时都有可能被卷进去。
今夜注定难眠。
我伏在案前,写了一封军书。
“哈……”我叹了口气,把军书卷起来捆好。
“从军中选出二百精锐,连夜赶往邺城。”我心中思忖道,“舵主这是要先下手为强了吗?”
笃笃——
敲门声。
白鹤推门进来了。
“军书……”
没等他问完,我就把军书交给了他。
“在这儿,都写好了。”
白鹤将军书揣在腰间,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入夜已深。
白鹤走了有两个时辰。
我坐在窗前,看着窗外闪烁的月亮,心神不宁。
于是我起身将铠甲重新披挂好,推开门,在院中踱步。
舵主的屋子依旧亮着,我拿定主意,在他门前站定。
“咚咚。”
“进。”
我推开门,舵主似乎和我一样,睡不着,更难以静下心来。
他坐在案前,盯着桌子上的一个黑色匣子。
那东西样子古怪,没什么细节,就是一个单纯的匣子。
“在干什么?”
“等信儿呢。”
“等信儿?谁的信儿?”
“灵官。”
舵主说道,随后用手指在那匣子上摸索了一番,竟然拽出来了一根——
天线!?
“这什么东西啊?”
“便携无线电收发机。”
“啊?我靠。”我一时间晕头转向,“我们是在唐朝对吧?”
“又没说不能用,别让这个时代的人看见就行。”
好吧……
“你也睡不着啊。”我喃喃道。
他看了看手表,说道:“九鼎在两个时辰前就已全数铸造完毕,还剩下两天时间,勉强足够大鼎运往邺城。”舵主语气凝重,“如果他们要动,那只能是今夜了。”
我没有想到这么长远的地方,我只是在冥冥之中有一种强烈的直觉。
忽然间,无线电收发机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舵主和我立刻警觉起来。
“有情况。”
灵官的声音从无线电的那边传来了。
“一队马车从督造厂的后门离开了,朝着西边去了,很快!”
“开始了。”舵主沉声道,转头看了我一眼,我立刻心领神会。
“灵官,你先跟上,随时联系。”
“知道。”
我与舵主对视了一眼,立刻起身离开了房门。
他忽然向前快跑了两步,撞开了一扇门。
“铜牛!别睡了!”他朝里面大喊了一声,随后看向了我,“换一身衣服,再行动。”
片刻之后,三匹快马在城中疾驰,沿着车队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我身穿终于穿了一件现代的衣物,这时候我才发觉,修身紧实的衣服穿起来是多么方便而舒适。
“他们劫持了李文元。”无线电中再次传来灵官的声音,他的声音很是急促,“他们从西边闯了出去!”
我眉头紧皱。
“这不是武则天的意思吗?”我疑惑地问道,声音在面罩之下听起来很沉闷。
“不,看来,于衡确实是沙漏的人。”舵主摇了摇头。
“管他什么人,等咱们追上去,也不过两拳的事情。”铜牛在最前面叫嚣着。
“呵啊……”
他嚷嚷完之后,冷不丁打了个哈欠。
“哼。”舵主轻笑了一声,“赶快吧。”
城内的禁军守军正在行动,我们必须趁着他们反应过来之前,离开洛阳城。
西门出现在眼前,那里一片狼藉,地上躺着不少守军,看起来,他们被于衡的手下打了个措手不及。
哔——哔——
刺耳的哨子声从四处响起,四面八方的守军正在朝着西门汇合。
“小心!”舵主喝道。
咻!
一柄利箭擦着我的头皮飞过,我只好压低身子。
“拦住他们!”城外的守军也反应了过来,外门正在缓缓关闭,眼看着就要出不去了。
这时候,最前面的铜牛忽然从马鞍袋里掏出了一个——
榴弹发射器。
“我草!”
嗵!
一个黑色的物体从他手里的炮筒中飞了出去,尾迹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弧线之后,精准地落在外门后面。
咚!
爆炸的热浪从正前方传来。
外门,连同外面的拒马和守城车,全被炸飞了。
“你们这么玩没问题吗!”
“放心!我们有分寸的!”铜牛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