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江南也愣了几秒,后来他长叹口气,说:“晚辈知道了,这就回门里准备一下,到时候亲自为前辈抬棺!”
之后陈江南没有留下吃饭,而是第一时间离开村子。
我一个人坐在院中,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看着手机日历上的时间,还有十天。
奶奶只有十天的寿命,所以每一秒,我都能想起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
只有小的时候,才是最快乐的时光。
长大以后因为住得远,我要上学,老爹要工作。
奶奶又不愿意离开家,所以没办法整天待在一起。
老爹在炕上醒来以后,第一眼看到我时,他喜极而泣。
就连老妈也是一样,对我而言十年只是一瞬间,对他们却是三千多个日日夜夜。
那天老爹特意买了一瓶50块钱的北大仓,老妈又炒了一桌子的菜。
我陪老爹喝了几杯,他本来就酒量不行,结果还特别馋酒。
一杯酒下肚,嘴都瓢了。
他擦着眼泪说:“我就知道你小子不能死,咱们老张家都是能人,就我不行,我不懂,也学不会那玩意儿。”
“好了,快少说几句吧,孩子能回来就好。”
老妈也擦着眼泪安慰。
自从知道奶奶的死讯以后,我整日以来都没笑过。
老爹问我怎么了?我也没说。
后来还是奶奶自己说的,结果我爹一听,还不相信,说您比我体格都好,快拉倒吧。
给我奶奶气得踹他两脚,然后奶奶说:“阳阳,你是不是中了毒?”
毒?对了,我想起了紫电蜈蚣。
于是我将广济寺地下宝塔,以及种种所见所闻,都告知奶奶。
老爹这时已经喝得差不多了,被我妈搀着回炕上休息。
只剩下我们祖孙两个,坐在炕头上谈心。
奶奶对我爹也是无可奈何,她说憋宝牵羊要看资质。
我爹资质太低,扛不起玄羊大旗。
并且他性格迂腐,对于一些民间丧葬习俗也是毫不在意。
奶奶说:“明天你出去准备一下,我去世以后,要与你爷爷并骨合葬,咱们村是土葬区,坟墓就选在后山老林子里,山口有一棵老槐树,顺着老树往东边走10里地,就能看到一片坟地,你爷爷的坟挨着一块大石头。”
长这么大,从未给爷爷上过坟,小时候也都是逢年过节在家里叩拜牌位。
我点点头,虽说心里很是沉重,可该面对的事情还是要面对的。
奶奶继续说:“一会儿我给你个电话,他是专门做流水席的马师傅,告诉他,你是我孙子,该怎么做他自己都清楚。”
“你可提前联系吴道仁,让他将棺材送来,而我死以后,入棺需停尸一日一夜,切记不可碰我,那天会有很多人来吊唁,当中有朋友也有敌人,你可自行分辨。不过要记住一位红发老头,那个人是你爷爷的生死之交,若遇到拿不定主意的事情可以问他,还有最重要一点,什么时候见到乌鸦打鼓,八龙入宅,方才准许起棺,至于抬棺的事情则给八龙。”
“孩子,看着你一天天长大,我很欣慰,只是这第三只邪眼的宿命会给你招惹无休止的麻烦,就算你不去找他,他也会来找你,这是一场大局,我们每个人都是局中人,你爷爷用生命的代价换来你父亲一辈子安宁,可到了你这一代,依旧没办法躲过去。”
“你爷爷留下的笔记,记载着他一生所见所闻,不仅如此,还牵涉起当年青乌子留下的千古疑团,此事关乎长生之秘,你要时刻小心谨慎,昨日刘三的死我也很遗憾,如果你想替他报仇,奶奶只有一个要求。”
提到这儿的时候,奶奶的语气顿了顿。
我以为她要劝我放弃,谁知道奶奶的眼神凌厉起来,缓缓道:“那就是把事情做绝,鸡犬不留!”
我愣了一下,还是头一回看到奶奶这样。
我点点头说:“知道了,您放心,孙儿已经大了,一定能撑得起咱们家玄羊的大旗。”
后来的日子,我和奶奶每天都待在一起。
奶奶要帮我取出钻入我体内的紫电蜈蚣。
我曾获得“五德鸡”的鸡冠血,自身百毒不侵。
否则换做旁人,被紫电蜈蚣钻入我体内,根本就没有半点活路。
恰恰因为这件事,奶奶想到另外一个方法。
她先让我去村里的屠夫家里,买了一桶猪血。
农村灌血肠是很常见的,所以人家也没多问。
买来猪血以后,奶奶用一根麻绳把我吊在井里。
然后顺着绳索往下撒猪血,猪血顺着麻绳一点点落在我的身上,直到变成鲜红色的血人。
当时奶奶已经把家里的大公鸡全放出来。
一盆接着一盆地猪血泼在身上,那感觉真是又腥又臊,甭提有多难受了。
第一天没什么感觉,就是身上黏黏腻腻的很不舒服。
何况被这么吊起来,就算啥人也受不了啊。
可在第二天的中午时,我身体开始发痒,就好似骨头里面有虫子在爬一样,甭提有多难受了。
也不知道是猪血还是我自己的鼻血,不停往外流淌。
更恐怖的是我亲眼看到,那只紫色蜈蚣一点点爬出我的鼻子。
它被血腥味儿所吸引,刚一出现,奶奶也不着急,点燃手中的艾蒿,然后拴着绳子缓缓放下去。
刺鼻的气味儿充斥着井内。
我都担心蜈蚣没啥事儿,再把我给熏死了。
蜈蚣受到艾蒿刺鼻的气味儿,它难以忍受,便顺着麻绳快速往上爬,紫色蜈蚣本就是异种,离开古井时的速度极快无比。
可满院子的大公鸡也不是好惹的。
那一时间,可谓是鸡飞狗跳。
不过,蜈蚣再厉害,也斗不过公鸡。
就算是普通的公鸡,同样可以降服蜈蚣。
鸡嗉子拥有着弹性张力,能够将蜈蚣的毒素包裹,任凭蜈蚣怎么咬,也无法撕开。
鸡冠子可以代谢毒素,这点也是毋庸置疑的。
万物相生相克,正是天道的规律。
好似再强壮的绵羊,它也害怕弱小的豺狼。
奶奶抓到那只吃掉紫蜈蚣的大公鸡,手起刀落,斩鸡头。
将滚烫的鸡血洒在盆里。
还不等我问怎么回事的时候,一盆鸡血泼下来。
那一刻,好似有无数只蚂蚁往我的皮肤里面钻。
奶奶说:“五德鸡助你成百毒不侵,可那样不够绝,紫电蜈蚣能让你的血堪比杀人利器,他日有人想害你性命,你记住,你的鲜血就是最后的武器!”
我在井下看着白发苍苍的奶奶,她在交代着自己的身后事。
同样也让我明白,为什么那么多的人,见到奶奶以后都会尊称一声“兰姨”。
正是因为奶奶有实力,而且做事情够狠,够毒,够辣,所以人们才会怕她。
我父母方能安然无恙在市里上班,过着普通人一辈子平平安安的生活。
我在井里被悬吊了一天一夜,那一夜我经历了一番蜕变。
先是承受着被虫磕鼠咬的痛苦折磨,不仅让我百毒不侵,还变成行走中的老毒物。
就像奶奶说的那样,“毒”,就是我最后的杀招。
可我有一点挺担心,我的“小蝌蚪”不会也有毒吧?
被奶奶救上来以后,我第一句话就是这个问题。
结果奶奶照着我后脑勺给一巴掌,说:“果然像你爷爷一个德行,就喜欢娘们,告诉你,只要你接触过女人,这毒就算是破了,哪头轻哪头重,你自己去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