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鼠戏

挖坟盗墓本就是见不得光的买卖,所以,无论南北都有自己一套藏匿办法,我怀疑陈正楠就是干这行的。

如果仅仅是药材的话,怎么可能死了以后,谢坤都不放过他。

我扫视了一圈,“今天先好好休息,等天亮以后再想办法。”

“可是,咱们睡哪啊?”

陈灵素指着破破烂烂的环境,一脸崩溃,突然一只老鼠窜出来,吓得她大声尖叫。

我挺无奈:“你连死都不怕,怎么还怕老鼠?”

陈灵素打了个哆嗦:“那不一样,我就算是鬼,我也害怕老鼠。”

推开破旧的老房子,门框落着厚厚的灰尘,轻轻一推,烟尘弥漫,手电晃过,只见屋内蛛网遍布,杂乱摆设的一些常用家具,已经好久没人碰过。

一张雕花的顶子床,样式古朴,床榻缕空的部位还有松竹梅菊的图案,看起来应该是满清时期,而非青乌子的两千多年前汉代的格局。

听广济寺的住持讲述的传说,时间上很模糊,或者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发生在哪一年。

荒废的小屋角落有着一个红色的木箱子,等我刚走过去,陈灵素说道:“咱们是来做客的,随便动人家东西不好吧,何况这个还是上了锁的。”

我无奈道:“你要是困了就早点睡,不想睡,我把300块钱还你,你拿着去找谢坤拼命。”

陈灵素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悻悻躲在一边。

这箱子是古代常见的“戏箱”,戏班子随身携带的宝贝,装着唱戏常用的道具,走南闯北,只要有这个东西就饿不死。

不过戏箱的讲究也很多,整个戏班子,只有丑角能坐,其他人如果坐上去,会被喜神惩罚的。

我轻轻一拽,锁头“咔”地一声被撬开,里面装着戏袍还有脸谱,以及一些早已老化的胭脂盒。

有一点却很奇怪,这些东西都是袖珍版的,就好似给洋娃娃准备的。

当时并没有看出有什么异样,所以没往心里去。

陈灵素有点紧张,问我能不能找住持说一声,今天晚上不住在这儿?

我说:“别想那么多,老老实实住下,这间小庙容不下咱们同时住下,而且这个时间也不方便回去,万一被那个叫谢坤的人发现,咱们不白忙活了吗?”

“我父亲生前说过,只要拆开古井就可以,抓点紧拆完了,咱们俩离开不就得了?”

陈灵素瞪大眼睛,还是有点不死心。

我给她指向盖住井口的青石板,开什么玩笑,靠我一个人拆开,做梦一样,更何况古井光靠蛮力是没办法拆开的,要不这样吧,要不然你先走,今天晚上我留下。

一听我这么说,她虽说有一百个不情愿,还是选择留下。

天气不冷,我们俩找个地方蜷缩着休息。

其实我留下的原因很简单,就是想看看,后宅到底有什么东西。

长时间的折腾,难免是心神俱疲,不知不觉我们都相继睡着,结果后半夜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结果我一睁眼,可真是吓了一跳,竟然有一只大耗子趴在陈灵素的嘴巴旁,那耗子两腮鼓起,像个人一样,大口大口吮吸。

它的每一次呼吸,陈灵素的鼻息会吐出白色的雾气。

老鼠吸完以后,眼珠子发红,双眸竟然有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

至于陈灵素,她是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撇嘴,好像沉溺在某种噩梦。

自从与青乌子换心过后,很多事情,不知道什么原因,就全都知道了。

它这样叫“采人蜜”,将人比作“花朵”,被妖怪采走元气。

妖怪会让人沉溺在某种梦境,没办法醒过来,在梦里的情绪波动越厉害,身体的元气就会外泄。

这种事绝不是特例,生活中做了某个梦,不管是梦里的春光,还是刀光剑影,一旦醒来以后,觉得全身无力,十之八九是被采了人蜜。

对付这种老鼠,咱还是有办法的。

毕竟人蜜不能一直采,如果不小心把人采死了,老鼠会给自己招惹一些不好的因果。

舍不到孩子套不到狼,所以我也没主动插手,担心老鼠受惊跑了。

等了大概十分钟,那只老鼠转头向我的方向爬过来。

它长着灰黑色的毛发,尾巴比我的大拇指还要粗上一圈。

我早已准备妥当,双手握好蛇皮袋,当大老鼠趴在我嘴边的一刹那,我突然出手,一把摁住那老鼠。

它还想咬我,被我揪着尾巴,狠狠摔了一下。

大老鼠被摔了个七荤八素,可它凶性不减,还是很不服气。

正当这时,我将猫脸面具拿出来。

这东西虽然已经裂开了,可好歹还是一件宝贝,最主要上面有灵猫的气息。

老鼠怕猫是天性,果然戴上猫脸面具的下一秒,大老鼠“扑通”跪下了,然后学起人样,双腿跪在地上,头部往下磕了三个。

我知道这回它算是服了,就问道:“寺里说闹鬼,你搞得?”

凡是动物活过天寿,智商都会像小孩子一样,简单的交流他们也能听得懂。

那老鼠“吱吱”叫了几声,就见古宅角落里,陆陆续续爬出十几只老鼠。

我惊讶道:“这都是你的家眷?”

大老鼠又叫了几声,就见它的家眷突然跑向戏箱,眼看一个接一个地钻进去,等着它们再出来,老鼠竟个个都穿上了戏袍。

大老鼠“吱吱”又叫了几声,他的家眷开始围着我跳来跳去。

开到这儿我明白了,怪不得那个戏箱子里面的东西那么小,原来是“鼠戏”。

在蒲松龄的聊斋志异中记载过这段奇闻异事,大概的意思,有人随身带着一个箱子,走南闯南北,江湖卖艺为生。

那些老鼠穿着戏袍,像人一样在戏台上搔首弄姿,很是滑稽可爱。

知道这老鼠能听懂我的话,许多事情就方便了。

我说:“院子里的那口古井我要打开。”

大老鼠一听,竟有些惶恐不安。

我又问:“那里面有很可怕的东西?”

大老鼠不知该怎么表达,只是在屋里绕圈圈。

我知道跟它说也没什么用了,破坏古井的阴阳平衡,我本想用猫,现在看,用老鼠也行。

于是我继续说:“你们几个帮我做一件事,我可以饶了你。”

面前站着趴着一排老鼠,那场面还是多少有点壮观。

我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请它们站在古井上,给我唱出一出戏。

如果请灵猫的话,不用唱戏,需要灵猫在古井睡一夜,正午十二点和凌晨十二点。

这两个时辰,前者为天地间最阴之时,后者为至阳之时。

按照太极的寓意,阳极阴生,阴极阳生,正午十二点看似阳气最盛,实则阴气最盛,而猫属阴,在这个时辰都会睡觉。

老鼠与猫不太一样,猫是超脱五行,老鼠却可以招惹太阴。

子鼠唱戏,同样也能接引四方阴气。

在我的要求下,那一大家子会唱戏的老鼠,竟然跑到古井上边的青石板上,他们学着人的样子,摇头晃脑,虽然不知道唱的是什么,却还是津津有味儿。

从凌晨两点半,一直唱到三点三十分,雄鸡高唱,天下皆白。

老鼠陆陆续续离开,而我则站在青石板前,依照八卦的方位,分别挖下八个小坑,每一个坑内都有着露水。

做完这一切,我没再去管其他。

而是跟着寺里的僧人去做早课,做完早课,又帮忙做一些斋饭。

等叫醒陈灵素以后,我们两个又见到住持,我说:“师父,那个古井里面有什么?”

僧人感慨道:“当年有一个唱鼠戏的女人,在那里被歹徒强害,后来丢尸到了古井下,有一阵后院经常闹鬼,有人请来的风水先生放下这三块石头,此事才就此平息。”

“那你怎么不早说啊。”陈灵素打了个哆嗦。

老僧说道:“我们这里是清净之地,虽说杀人凶手不是我们寺里人,可事情说出去总归是不好听。”

陈灵素一时语塞,结果我却说道:“师父,没猜错的话,那个女人是与陈正楠一起来的吧。”

“贫僧不知道你说什么。”老僧紧张道。

我说:“没别的意思,就是一个好端端的方丈,干嘛要请风水先生,还是大师你本来就是半路出家?”

“罪过罪过,贫僧乃是净土宗修行,十一岁出家,怎么可能是半路出家。”他一脸庄严。

我继续道:“陈正楠是一个倒卖明器的商人,那个唱鼠戏的女人是他请来的帮手,老鼠可以探明古墓机关,至于您,多半是他用于藏货的接应,当然,你可以否认,但我还是有证据的。”

老僧说:“佛祖在上,贫僧怎么会做那种事。”

“你的手指发黑,这在北方叫‘穿山手’,三根手指头能开锁,最主要是力气大,真要想害人,一手指头能把人胸口戳漏了。”

见他低头不语,我知道自己猜对了。

我继续说:“包括谢坤,你们都是一伙儿的,当年一定有什么东西,被压在这口古井之下。”

被我相继戳穿后,老僧终于承认了,他感慨道:“阿弥陀佛,我已经出家了,不想再管那些江湖上的事情,如果你有本事打开,那便取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