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沙漠

太过突兀的敲门声,吓了我一跳。

祖爷让我去开门,然后笑着说,该面对的事情,总会去面对的。

我点点头,“运气”一说,自古以来就困扰着所有人。

甚至古人想到了那句“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的典故。

我打开门,门外站着一胖一瘦,正是那对盗墓兄弟。

他们穿着厚厚的大衣,身上还挂着冰碴,两个人脸颊都被风吹得发红干裂。

刚一见面,李相如亲切道:“小哥好久不见,祖爷在不在?”

我错开身子:“进来说。”

苗虎主动和我来个拥抱,“小哥,都想死我了,之前我和老李还提起你,说你小子是个实诚人,之前我们俩做的事儿,是有点不地道,你可一定大人不记小人过。”

我心想,你们几个知道就好。

不过,无事献殷勤,肯定有求于我。

苗虎给我叽咕眼睛,说:“对了小哥,我知道附近有一个地方有宝贝,等会儿顺便给弄出来呗?”

我果然没猜错,这小子一肚子心眼。

李相如回头催促道:“好了,你的事儿先放放,把门关上。”

苗虎又给我一个眼神,眉毛一挑一挑的,简直是要多贱有多贱。

回到屋内,阿大、阿二也出来打招呼。

李相如看了眼里屋,问阿珍在不在?

祖爷说,不用管她,阿珍这几天有点反常。

我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几个人凑在一起,祖爷个头不高,如果和刘江比起来,刘江是枭雄,那祖爷就是背后是个纯粹的人才,他不仅擅长天文地理,更精通奇门六爻。

甚至把自己比作三分天下的诸葛亮,结果他在连续打卦之后,却看到自己并不想看到的结果。

祖爷并没有屈服于卦象,而我也是在不断抗争自己的命运。

说到底,我们都是一类人。

李相如拿出一份地形图,他说这是他这几日和苗虎在沙漠绘制出来的地图。

根据诸天星象,断定阴城范围,有六个位置做出标记,这里代表着六座城门。

如果运气不好,最后一处才能准确方位的话,那么正好会在清明节当天赶到。

李相如以前在部队服役,据说还是个侦察兵,专业素养一直都非常了得。

这些日子以来,他和苗虎两个人深入边疆,绘制地形图。

当然,我们的地形图与正常的图纸不一样,否则会被当地人误认为奸细扣下来。

李相如精通星象之术,地理位置不同,所观测的星象位置也是不同的。

但“天干地支”的特点,最初的作用就是辨别、记录方位,比如新疆天黑得比较晚,那么在天干地支之中,方位会比中原一带要偏三个刻度。

从而导致整个排盘的命局发生变化,这就好像西方人出生年份,无法用四柱八字来判断。

李相如讲起,六处城门只有一处是“生”,其余五处可能都会通往死亡之路。

而我们所在的沙漠也是处处凶险,这里是塔克尔·穆库尔沙漠,当地的寓意是为“不毛之地”。

冬季寒冷、夏季炎热、四季大风是这里最大的气候特点。

别的地方是沙漠绿洲,而此地却是绿洲中的沙漠。

因为此处多雨水,风沙大,很多地下沙海都会被狂风掩盖,外表上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同,凶险程度,比起塔克拉玛干也不逞多让,一旦失足跌落,可能连救命的时间都不给你。

寻找阴城要按照两千年前的方位,沧海桑田,地理地貌会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变化。

不过,唯一不变的是,站在穆库尔沙漠,可以眺望雪山之巅。

所以说,李相如要找两千年前的方位,是不能按照当代地图去找,可以想象他到底有多难。

祖爷他们几个人把地图拿出来,平铺在桌面上研究。

那上面绘制的图形很古怪,都是一个又一个的标记,当把所有的标记连在一起,形成沙漠范围,阴城也逐渐呈现在地图上。

祖爷说:“今天钱会到账,葛衣诗人会带咱们避免陷入死亡沙海,大家今天都准备一下,好好睡个好觉,随时准备出发。”

他合上地图,对我说:“一会儿你把昨天赢的钱,都捐出去,不管捐给谁,一分钱也不要剩。”

“卧槽,你疯了,给我啊!”苗虎瞪着眼睛,说:“祖爷,咱们是一个团队的,你不能工资搞得不咋地,天天惦记着出去捐钱给别人,再说了,赌资还不能给抵税,图啥啊。”

这是我和祖爷认识以来,第一次见到他是心事重重。

尤其阿大看到那一兜子钱的时候,几次欲言又止。

大家再次会合之后,祖爷和李相如探讨阴城的城门事情。

祖爷让阿大开车,我则拎着一兜子钱出门捐款。

我直接找到当地学校,联系老师帮忙找学校里的贫困生。

亲力亲为,至于为什么没资助孤寡老人,因为我觉得小孩子最干净,他没有得罪过任何人,也没有做错过任何事,却要承受本不该承受的苦难。

忙活一整天,当我精疲力竭和阿大回去的时候,我说:“对了,祖爷赌钱赢了,我看你们情绪都不怎么高啊。”

阿大深呼了口气说:“祖爷上次赢过钱,他唯一的儿子死了。”

我惊讶道:“什么情况?”

阿大缓缓道:“很久以前的事了,你最好不要去问,这是祖爷隐私。”

没想到祖爷还曾有过孩子,不过接触这么久了,他始终没有表露过他四处寻宝的意义,甚至华夏九大灵宝,对他而言究竟有什么用?

究竟是为了虚无缥缈的永生,还是为了和两千年前的青乌子比一比高低?

在特克斯住了将近一个月,准备好所有进入沙漠的设备和御寒之物,在一个北风呼啸的上午,葛衣诗人带路,我们一行人骑着骆驼,浩浩荡荡进入塔库尔沙漠。

作为丝绸之路上的必经之地,西北黄沙掩埋无数历史沧桑,在这沧桑之下的珍宝,又在几千年后掀起一场人性的考验。

大量的盗墓贼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涌入新疆,盗走无数的珍宝。

对于“葛衣诗人”的传说,我觉得有点夸大了。

首先大胡子骑着普通骆驼,他又不会飞檐走壁,和“神仙”两个字,根本不沾边啊。

大家都是带着当时最先进的设备,尤其抗寒、防风的帐篷,能够在沙漠中起到生命的保护。

葛衣诗人叫“阿图兰”,最喜欢两件事,一个是喝酒,一个是唱歌。

他的歌声我们听不懂,可祖爷却说,阿图兰唱的是古老的突厥语。

记载的是一篇赞美佛国的古诗,此诗传说是由古代高僧“鸠摩罗什”传下来的,诗中记载了阿修罗与天神争夺一棵名叫“苏质怛罗波吒罗”的神树。

这棵树的树根在阿修罗的领地内,成熟的果实却在天上。

所以阿修罗和天神发生战斗,而阿修罗又是佛教六道之一,古诗中将战斗时的惨烈一一描述。

至于为什么不记文字,传说有很多版本,但最多的是这棵树仍留在凡间,诗中记载果实的位置。

苗虎大大咧咧,一听说果实,立马就问那大胡子说:“祖爷说的对不对?是不是宝贝?”

阿图兰停下歌喉,说:“他说得很对,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的老师还没有教我诗文中含义,他便突然去世,或者..从我以后,就不会再有沙漠中的葛衣老人了。”

我记得第一位西天取经的人,应该就是“鸠摩罗什”。

他西行万里,带回了无数宝贵的经卷,甚至被称作万经之王的“金刚经”就是他所翻译出来的。

阿图兰的诗文,如果是那个年代流传到今天,作为回鹘人的后裔,的确称得上是奇迹了。

我们奔向阴城的第一座城门,这边太阳落山很晚。

下午九点多,我们仍在赶路,然而塔库尔沙漠的沙子细腻,到处都是植被,骆驼在风沙、寒冷的天气里,同样放慢了脚步。

我记得远远看到一座废弃的建筑城墙,阿图兰说地图上的第一个标记,就在距离不到十里。

可现在已经晚了,天只要一黑,气温会骤然下降,沙漠中的极端气候,会悄无声息地要了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