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夜路

山沟里风声刺耳,白毛风呼呼卷起满天飞雪,使天地间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最可怕的是,白毛风刮在半夜,本就看不清楚路,被白毛风遮住了东南西北,很容易困死在原地。

伴随着风越来越大,哪怕躲在雪坑里,都有种快要被冻死的感觉,三爷喊道:“这白毛风刮起来,最少也要三天三夜,留下来也是等死,大家缓一会儿,然后跟我一起走。”

大雪纷纷,白毛风如鬼哭般吹得天地呜呜作响,弥漫着的毁灭感,别说亲身经历,连站在远处看都觉得瘆得慌,我猫在雪坑里,大喊道:“三爷,接下来该怎么办啊,您老在山里生活这么多年,咱能不能活下去,可就靠您了。”

“遇到白毛风,能不能活下去全看山神老爷收不收你。”三爷又喊道:“那两个倒斗的小兄弟,都先啃点雪,老家伙我在山里摸爬滚打这么些年,还算是能分得清方向,等会儿跟紧我,千万别走丢了。”

李相如喊道:“老爷子,我这里有指北针,等会儿给您拿着。”

“你那玩意儿没用,白毛风……”三爷忽然顿了一下,沉声道:“那是大山的愤怒,能不能活下去,就看大山想不想留你。”

等着我们猫在雪坑里休息差不多了,继续留下来也是等死,三爷招呼着大家一起上路。

漆黑的夜幕之下,黑得不见五指,手里电棒除了看清楚眼巴前的路,真是一点用都没有,中途李相如还惦记着用腰带把每个人缠上,避免走散。三爷却一句话给否决了,他的意思是,“如果想死,那就自己一个人死,否则掉进窟窿里,都得跟着玩完。”

白毛风在头上刮着,我们三个顶着狂风,紧紧跟在三爷身后,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是靠什么分辨的方向,能感觉到我们正在逐渐脱离强风地带。

被寒风打透棉衣,好像刀子割肉一样,赶路的途中,身体渐渐没了知觉,我记得貌似经过一片白桦林,风被林子遮挡,小了很多,被风刮了这么长的时间,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肉体上,都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感,突然间风小了,难免有些松懈。

正当这时,苗虎忽然喊道:“你们几个快看,那儿有人!”

“这大冬天有什么人,别胡说,继续赶路。”三爷低沉道。

“真有人,老爷子您瞧,他们几个围着火堆呢。”苗虎揉揉眼睛,又碰了下李相如,“老李你也一起看看,是不是有人!”

李相如也跟着揉眼睛,盯着远处瞅了小半晌,惊呼道:“还真有人,胖子你这眼神可以啊!”

“小哥,老爷子,咱们赶了这么长时间,又冷又饿,趁着林子里的风小,咱过去烤烤火,缓一会儿再走也不迟啊。”

李相如也跟着一起劝,这顶着白毛风赶路,实在是撑不住了。

一开始我是真没瞧见苗虎所说的那几人,可他们两个一直坚持真的有人,然后我顺着他和李相如的方向看去,模模糊糊的好像有几个影子。

然后我将眼睫毛上的冰碴擦掉,用力眨一眨眼,盯着远处,看到光亮越发清晰起来,似乎还真有四个人围在火堆旁。由于距离有点远,那四个人也是朦朦胧胧的,唯一能够确定的是那里有火,足以证明有人在。

然后我也跟着说:“三爷,好像真的有人,都这个时间了,继续赶路真的容易撑不住,过去问问也好。”

三爷语气严肃道:“你们好好看仔细,那里什么都没有,听我的话就继续赶路,要是不听我的,等着死在外面都没人给你们收尸!”

“老爷子你是不是糊涂了,你瞧瞧看,那几个人都在烤火呢,咱们快过去吧,我这一身的肥膘真快扛不住了,您老这个年纪,也得注意休息。”

苗虎不敢直接和三爷唱反调,之前赶路中,苗虎就差点掉进冰窟窿里,要不是三爷眼力好,他可能真的永远留在大山了。

更何况,过了白桦林以后,前面不一定还会有什么样的危险。

这俩家伙,如果把三爷惹毛了,扔下他们不管,苗虎和李相如,绝对没法走出白毛风。

两个人一起求三爷信他们一回,最终把三爷磨叽烦了,他说:“好,我就跟你们走一趟,等会儿要是不听我的话,死在外面可没人管你!”

包括我在内,都是心里窃喜,顶着白毛风走了好几个小时,冻得身体近乎没有知觉,继续赶路,真不一定能安全活着到地方。

苗虎和李相如走在前头,三爷忽然喊了我的名字,说:“阳子。”

我回过头:“怎么?”

三爷沉声道:“这事儿有点邪门,他们两个不懂山里的规矩,可我懂,如果我坚持离开,这俩人心里会有怨恨,根本撑不过去白毛风,所以我才答应他们过去瞧瞧,你一定要记住我的声音,知道吗?”

我愣在原地,三爷的话扎在心里,比白毛风刮在身上还要让我发寒,那明明有四个人,难道我看错了?

我做了个深呼吸,寒冷的空气侵入肺部,让我冷静了许多。

我又揉了揉眼睛,没看错啊,那里的确有人。

顶着强风,用了不到二十分钟,我站在烤火的四个人身旁,胖子激动道:“哎呦我去,哥几个,咱们可真是太巧了,遇到白毛风,吹得我脑壳嗡嗡的,能遇到你们,真是荣幸啊。”

李相如说:“几位,不介意的话,我们坐下来烤烤火。”

对方依旧没有回答,感受着眼前温度,我很纳闷,三爷绝不是那种喜欢夸大其词的人,猎人对危险的直觉,是经过生与死中历练而成,是游猎民族血液里的印记。

李相如和苗虎胆子大的很,毕竟,胆小也干不了盗墓贼这个行业,他们率先凑到火堆前,把靴子凑到火边烤一烤。

这时,李相如又说:“哥几个是附近的村民吗?”

话说着,旁边的人缓缓转过身,那是一张毫无血色的惨白面孔,我内心一惊,的确挺受震撼的,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次看到有人脸会这么白。

男子说:“我们走山货的,遇上白毛风,好几个兄弟都走散了,风又大,没办法,这才留下来守着。”

“山货?”

李相如看了一眼三爷,这句话听起来有点古怪,哪还有人大雪天进来走山货啊。

我走近火堆旁,仔细看发现有点不对劲了,就在我旁边的男子,脖子上竟然被捅了一个窟窿。

我心里一寒,这他娘的到底是不是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