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我老了,你也老了,我眼瞎耳聋,你也好不到哪里去,那时候我给你开什么药,你就只能喝什么样……啧啧,你的性命岂不是就拿捏在我手里了?”沈洛歆却笑,揽着对方往里走,呵呵笑着一边说着、一边畅想着未来大家都变成老婆子的样子,想想觉得甚是温馨。
“那时候,遇着太阳不错的时候,我扶着你、你搀着我,咱们找个角落晒着太阳,说着年轻时候的糗事……也许我们身边还有几个孙辈,你的、或者我的,他们缠着我们,想听江南以外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若是遇着下雨,咱们就坐在廊下,喝喝茶,睡睡觉,江南的雨我见过的,缠绵细密,院中细雨嘀嗒打在芭蕉叶上,宛若大珠小珠落玉盘……这样的情境,用来睡觉是最合适不过的。”
“你说对吗?”她问姬无盐,眼神有些热切,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姬无盐心下却已经了然,颔首笑道,“是……若是长寿些,许四娘还能同咱们一起晒着太阳说说陈年旧事,只是她大抵记不住事了……外祖母应该是已经去见我外祖父了,不过也无妨,趁着日色正好的时候,咱们也能去她坟头坐坐,同她说说这些年姬家在我手里变成了什么模样,顺便叮嘱一下她莫要懈怠,那边的一切也要费心经营,如此,咱们去了也好坐享其成不是?”
“噗嗤!”沈洛歆没忍住,笑出声来,点点姬无盐脑袋,“也就你,混不利的什么话都敢说,你外祖母若是听着,怕是如何都要用拐杖将你打得脑壳都裂开!”
“那不会,她早习惯了。”姬无盐不甚在意地耸耸肩,拉着沈洛歆一脚跨进院子,笑呵呵地高声唤道,“子秋!你家姑娘饿了,午膳可好了?”
“好了好了!早好了!”早就望眼欲穿的子秋一边张罗着丫鬟们上菜,一边喋喋不休地抱怨着,“姑娘们也真是任性,也不看看都什么时辰了,还说出门就出门呢,也不同奴婢说一声,让奴婢好找……”
咋咋呼呼的子秋,总自带一种热气腾腾的气氛,一旁还有举着一只鸡腿啃得欢快的寂风,满嘴的食物,囫囵着说着听不清楚的话,频频点着头,用力地让人怀疑他脑袋上的小小发髻随时要松散……
姬无盐含笑看着,又偏头去看沈洛歆,见着对方同样温软了表情笑着的样子,垂眸拍拍寂风脑袋,“今日膳房做的什么鸡?”
“老母鸡汤,加了人参熬的汤,老香了!寂风老远就闻着香味了呢!”寂风嘻嘻笑着,举了举手里剩下的鸡骨头,“膳房的姐姐说这是陈爷爷交代这两日多吃些老母鸡汤,那老母鸡也是提前用药材腌制的,姑娘还有一只鸡腿,我去偷偷拿过来给您?”
也不知道吃自家膳房做的鸡腿,为什么还要偷偷摸摸地去偷?
姬无盐对这小孩子的心思实在有些猜不透,不过她也不在意,配合着颔首笑着,轻声说道,“我就不用了,你去偷偷把另一只鸡腿偷来,给你沈姐姐。前几日你沈姐姐不是病了吗,你拿去给她吃,补补身子。”
寂风“嘿嘿”笑着跑出去了。
沈洛歆听得眉心都跳,半晌,瞪了眼教坏小孩子的姬无盐,摇摇头,跟上寂风出去了。
姬无盐抱着胳膊笑得温柔。方才进来时,沈洛歆那些絮絮叨叨的“畅想”其实并不单纯只是畅想,大抵是自觉地将所有人的性命都扛在了肩上,有些忐忑、有些无所适从,于是用这种方式来畅想所有人都安全无虞的未来,或者是经历过一些沉浮、坎坷,所幸最终回首笑谈,故人俱在。
所以姬无盐替她在那段岁月里加上了年迈的许四娘,那个她最想加进去却又连做梦都不敢大胆畅想的人。
……
用完午膳,沈洛歆捧着上午那本医书去了塔楼里,听说还将之前整理出来的那些一道搬了进去,还搬了小炉子在院子里,偶尔烧个水煮个面条,准备在此长期驻扎。莫说是答应了同姬无盐的这一笔“买卖”,就是没有什么买卖的存在,她也早已将身边这些人的性命扛在了肩上。
压力是大,但即便前路如何黑暗无望,她也从未想过卸下这重压轻装简行。
塔楼里藏书多,环境相对安静,人在里头能静得下心来。
只是塔楼里最高层囚禁了个五长老,沈洛歆自然是要提前问过了姬无盐,得到对方应允之后搬的家当,只姬无盐交代了夜间总不好宿在塔楼里,天冷,入夜便回自己院里去,说着,又一次强调,入夜一定、一定要回自己院子,慎之又慎的样子明显还有其他深意。
沈洛歆也不多问,只一一应允,又吩咐了心月一日三餐搁在门口不必进来之后,便忙不迭地将自己关进塔楼里去了。
而姬无盐也趁着午膳之后去了趟驿馆。
“姬无盐”三个字对陈家年轻一辈的天才们来说,也许并非是最最凶神恶煞的,但一定是避之唯恐不及的,毕竟那夜姬姑娘一打成名、荣获“杀神”之名。
有人远远瞅着挂着“姬”字牌子的马车在驿馆门口停下,就忙不迭地去通传了陈家众人,一部分人负责按住虽然大惊失色却仍然张牙舞爪的陈家辉,剩下的一部分人选择闭门不出。最后选出的倒霉蛋子去找了陈一诺。
“姬无盐”三个字对陈家年轻一辈的天才们来说,也许并非是最最凶神恶煞的,但一定是避之唯恐不及的,毕竟那夜姬姑娘一打成名、荣获“杀神”之名。
有人远远瞅着挂着“姬”字牌子的马车在驿馆门口停下,就忙不迭地去通传了陈家众人,一部分人负责按住虽然大惊失色却仍然张牙舞爪的陈家辉,剩下的一部分人选择闭门不出。最后选出的倒霉蛋子去找了陈一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