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无盐托腮看着宁修远,近在咫尺的眼底,都是细碎的光,带着笑。
“何苦这般说她,姑娘家家的……要面子。”话虽如此劝慰着,眼底笑意却浓,促狭地问他,“很介意?”
“嗯。”宁修远点点头,“到这时候了还不安分,还想着挑拨离间……看来一道赐婚圣旨还不够,还得给陈家辉多找几个美艳妾室,这样她就不会闲得一天到晚想着来你这里闹事了。”
难得的稚气,也是真的被气急了。
“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姬无盐笑笑,“嘴皮子上,她还占不了我什么便宜去……何况,她都要嫁陈家去了,想来憋闷得很,让她说几句便说几句好了。陈家……可不是什么好去处。”
即便身为郡主之尊,整个陈家表面上不得不待若上宾,那些无辜妇孺的待遇不会发生在她身上。但陈家如今还是老族长把控着话语权,陈家辉又是个扶不上的,游手好闲、吃喝玩乐都行,偏偏,正经事一件不行。
陈家未来到底如何,难说。
宁修远对陈家没什么兴致,赐婚一事对他来说不过是随口一提的事情罢了,这会儿说起也是兴致缺缺,只转了话题问道,“楚兄呢,这样的天气,一早就出门了?”若非如此,按着上官楚的性子,能由着尤灵犀在这里叫嚣呢?早让人乱棍打出去了。
“嗯。”姬无盐点点头,“初来燕京城,他的一些产业总要去打点一二。加之你送他的那份大礼,他如今算是志得意满,大抵满脑子都是他自己富可敌国的样子呢……”说完,莞尔一笑,明眸皓齿。
宁修远请来的皇商,明面上是送给姬无盐,实际上却是给上官楚这位未来的大舅哥的大礼,若非如此,他那晚哪里敢真的只带着一方宁修仁的私印就堂而皇之来讨酒吃?
姬无盐这人性子懒散,相比于开疆拓土,她更偏安一隅,这皇商之事于她来说太过于头疼,说到底,不过是挂个名头,真正的经营还是要交给上官楚来,她便是那坐收渔利之人。说起此事,姬无盐倒是有些意外,“今日一早,兄长来向我要个人,说是他没带人,要个助手。我想着让子秋过去,没想到洛歆应了……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若是换了旁人,姬无盐兴许还要怀疑醉翁之意不在酒,偏偏是沈洛歆……这个在某些事情上通透到仿佛随时准备披上袈裟遁入空门的女子。
“楚兄的容色……”宁修远微微一默,才中肯评价道,“常人所不及也。洛歆姑娘,终究只是个凡夫俗子,有些属于凡尘的欲望,也正常。”
一句“见色起意”,被他说得如此清丽脱俗。
只是姬无盐仍然下意识觉得可能性不大,但想着最后若是沈洛歆能当了自己嫂嫂的话,倒也不错。江南不比燕京城,江南人对身份的高低、差事的贵贱没有那么敏感,加之兄长本就从商,那些官场上的应酬自然可以躲得远远的。虽然祖父有些守旧,但有自己在,届时沈洛歆完全可以陪自己住在云州……当真是两全其美。
这般想着,姬无盐愈发起了撮合的心思,吩咐了门房仔细候着,待沈姑娘回来,让她往自己这处过来一趟。
只是没成想,这两人一早出门,一直到了晚膳时分都不曾回来。用了晚膳,洗漱完,姬无盐靠着窗口歇着干头发的时候,沈洛歆才气喘吁吁地快步进来,一边端了茶杯灌,一边大咧咧地问姬无盐,“回来的时候听门房说你找我……啥事儿?”
“你这是……兄长在外头还克扣了你的茶水?”
“那倒没有。”沈洛歆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姬无盐屋子里的茶水一般温度都是刚刚好的,不会太烫下不了口,也不会凉地泛着苦涩,她又灌了一杯,才算是舒缓下来了,解释道,“是我自己没顾得上。之前忙的时候不觉得渴,这会儿歇下来了才发觉。”
“那晚膳用了吗?”
“没,就半道吃了块点心,倒也没什么食欲……有粥么?来点儿清粥小菜的就行,若是没有的话,倒也不必去做了。”
子秋正准备进来铺床,闻言笑道,“有呢。炉子上温着呢,皮蛋肉沫粥……楚公子出门的时候特意叮嘱膳房准备的,说是他今夜回来地晚些。膳房听说沈姑娘也一道去了,便做多了些……奴婢这就去端来。”
说着,转身朝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还笑着嘟囔,“没成想,沈姑娘和楚公子倒是想到一块儿去了,颇为投缘呢。”
可不就是投缘呢。
姬无盐靠着窗户,一手支在窗沿上,看似随意地问道,“今日可还顺利?兄长一旦忙起来,大抵是顾不上你的,很辛苦吧?”既是关心,也是为了上官楚的做些解释。
兄长平日里虽然看起来有些不着调、不正经,但一遇到生意上的事情,素来都是比任何人都正经、着调,姬无盐目睹过兄长训斥手底下的一个姑娘,大庭广众之下,半分情面没留,一字一句,将人姑娘说到泣不成声。自此,管事招人再也不敢招姑娘家……害怕被铁面无私丝毫不懂怜香惜玉的主子骂到寻了短见去。
姬无盐一直觉得,上官楚有这样一副得天独厚的皮囊,偏偏这些年都没个姑娘家追在他后头,大抵跟他那张不饶人的嘴巴有关。
用宁修仁的那句话——明明漂亮、优雅、讲究,偏偏不讨喜。
不讨旁人的喜倒是无所谓,但沈洛歆是姬无盐相中的嫂嫂人选,为了今夜的聊天能够更愉快些,在开门见山之前,自然要为兄长说些好话。思及此,她又道,“若有得罪,你莫要在意哈。”
沈洛歆没听出潜台词来,只摆摆手,大大咧咧的,“没什么得罪不得罪的,说到底,我还要谢谢你哥,今日跟着他,倒是学了许多东西呢!是个很好的老师,我之前倒是错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