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行正犹豫着要怎么回答,就见宁修远目色一凝,已经瞪了过来,“瞎说!无盐她怎么可能会有错?”
气势汹汹的。
偏生还有几分幼稚在里头,倒似个毛头小子似的。
白行觉得,宁三爷从未如此地……喜怒形于色过。他讪讪应着,“是是……无盐不会有错,三爷您也没错,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于是,方才看起来马上就要龇牙咧嘴的宁修远,突然颔首,给自己倒了酒,然后把白行面前的酒也给满上了。今晚喝了这么久的酒,他终于想到给对面也添了点……白行几乎是立竿见影的,知道自己这句话很好地安慰了宁三爷。
白行:你们小两口吵架归吵架,带上我作甚?喝酒带上我便也罢了,这谁对谁错……跟我有什么干系?就欺负我孤家寡人的连想要吵架都没个对手是吗?心中腹诽,偏偏又怂,说不出口,只讪讪地端了酒杯,心中却盘算着,改日祖母再办宴会的时候还是老老实实去露个脸吧,指不定也能找个说得上话的。
之前倒是没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一来,这些年靠着家中荫蔽游手好闲的也没个正经营生,城中大多数的姑娘们倒不是说多喜欢自己,都是看中白家家业更多,这一点白行心中清楚。二来,也是玩心重,平日里无聊了、孤单了,总有个陆江江随叫随到,有时候还有宁三爷陪着喝喝茶,也算不得寂寞,如今……
端着酒杯兀自盘算着,突然生出一点物是人非的惆怅来,正准备仰头一饮而尽,却被宁修远一把按住了手腕,“我同她说好了,明日再去看她。你说……我、我顺便带些什么东西过去呢?”
“顺便”二字,咬字极重,就差明明白白在脸上写“我不是去赔罪的,我就是约好了,所以不得不去一下,带东西什么的真的只是顺便”……
白行觉得自己会信了这鬼话,就是真的傻了。
当真是没想到,宁修远也能有这样的幼稚到近乎于犯蠢的时候……倒是让人愈发地想要尝一尝名为“爱”的酒。
看破不说破。
白行咳了咳,还是一本正经地出着主意,“不若……漂亮衣裳?不行不行、无盐自己就有成衣铺子,还有什么衣裳能比得过鲛纱做的?算了算了……这个太难。不然,首饰?亮晶晶的首饰,姑娘家大多喜欢。”
姬家少家主会在意那些个亮晶晶的首饰?宁修远想也不想,就给否决掉了。他懒洋洋地白了眼白行,“我家无盐是普通的姑娘吗?想的都是些什么点子!”
被嫌弃了。
白行摸摸鼻子,旁敲侧击着打听道,“你们约好了……明天见?”吵架了还能约好明天见?这是什么吵架方式?
“嗯。”宁修远点点头,一下子表情就安静了许多,“她说她要静一静,她还说……她还说我没有资格替他们原谅卞东川……她听不进我的解释,我便只能出来了……”
嘚,原来是被赶出来的。
白行按了按太阳穴,心底有个小人在为了宁三爷难得的吃瘪而欢呼雀跃,面上却分毫不显,只眼神亮闪闪地盯着宁修远,半晌,一拍手掌,“这样。你没跟姑娘家相处过,我同你说,姑娘同你生气了,你最好不要巴巴地上杆子去她跟前蹦跶——遭人嫌,未消的火气只会直线上升。”
宁修远喝酒的动作倏地一滞,认真听讲虚心好学的样子,俨然忘记了,眼前这位是一只出生至今都没拱过一颗白菜的笨猪——还不如他自己。
偏偏,这一个敢听,一个敢教,“这样,三爷。明日一早,我让人去请无盐过来,就说……我请她喝茶。然后,你假意在隔壁和同僚们商量些事情偶遇了……这不,都说,认真干活的男人,最有吸引力嘛!”
宁修远听着,半晌,稍稍点了点头,又问,“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怎么知道应该如何?我又没同姑娘们打情骂俏吵过架……白行心中腹诽,坚决不承认他教宁修远这一套方法不过就是为了让彼时的自己能够“恰好”在场能够亲眼目睹三爷哄女孩子的全过程。
一定……千载难逢。
“咳咳……然后呀……”他绞尽脑汁地“出谋划策”,“然后就看三爷你自己啦。我将小姑娘帮你约了出来,那丫头场面上最是周全,当着我的面,自然不会给你难堪,像今夜这样让你离开的情况也是断断不会发生的,到时候你解释几句,送些合乎她心意的小物件,这不就和好了?”
说完,暗中嘿嘿地笑,在心里摩拳擦掌地恨不得这会儿就派人去递帖子了。
宁修远低着头,难得迟钝到没发现对方心里的小九九,反而在很认真地考虑此举的可行性,半晌,才缓缓点了点头应了,“如此,还要麻烦你了……”
嘿嘿……独家八卦不就来了嘛!
白行有预感,他自己今夜要因为这件事失眠了——一想到明天就要见到宁三爷道歉哄小姑娘,啧啧,如此千载难逢的事情,给自己遇上了。
“不麻烦不麻烦!权当三爷您今日请我喝这样的好酒的回报了……再说,小丫头好歹还是我的义妹,她能找到三爷您这样的如意郎君共度余生,也是我这个做兄长的乐见其成的。”
这也的确是实话。
宁修远个人而言,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说,都是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长得好、脑子好、前途更是一片大好。若非如此,尤灵犀也不会在没有任何承诺的情况下苦等这些年。
在宁国公府来说,门楣虽然高了些,但宁国公夫妇都是极好说话、没有架子的长辈,最重要的是,内宅人少,没有那些妻妾嫡庶之间的腌臜事。
若非如此,白行也不可能如此“尽心竭力”地出谋划策……想想之前的陆江江,只是表达了一下想要追求姬无盐的想法而已,就差点被白行骂到断绝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