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当真是恶心

翌日

天还未亮,柳梵音早早便收拾妥当,坐上了马车,前往柳家。

柳家在东城,离得不算远,约莫过了两刻钟功夫,马车就稳稳停在了大门前。

柳梵音一身素衣,搭着张婆子的手,缓步下了马车,举目望去。

柳家挂满了白绸,就连灯笼都换上了白色,地上洒着纸钱。

柳夫人娘家仅剩自己,又走的突然,前来吊唁的只有零星几人。

“娘……”柳梵音身子一软,眼泪顷刻间涌出。

“大少夫人,您撑住啊!”张婆子搀扶住她,也止不住悲伤,小声哭着,“夫人……”

张婆子曾是柳夫人的贴身丫鬟,后被拨到柳梵音身侧,随着她进了永诚候府。

看着昔日主子走在自己前头,张婆子心如刀绞,怕自己压抑不住情绪,死死咬住嘴唇,可依旧藏不住哭声。

“娘!”柳梵音拂开她的手,跌跌撞撞冲进柳家。

大堂中央,摆放着一座黑棺,四周搁着黄菊,跪在地上哭灵的竟然全是府中的下人。

柳梵音踏进大堂,一眼便瞧见了屋子里的棺木,膝盖一软,直直跪了下去。

“大少夫人……”张婆子跟在她身后,本想去扶她,却也瞧见了棺材,手顿了一瞬,自己也跟着跪了下来,“夫人,您怎么年纪轻轻就走了……”

柳梵音咬住下唇,低垂着头,无声的哭着,胸脯起伏的利害。

“小姐回来了。”

府中的下人见到柳梵音,哭嚎声愈发重了些。

柳梵音只觉心口绞着疼,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跪着上前,将头靠在棺木上,小声唤道,“娘……女儿不孝,回来晚了……”

下一瞬,大堂突然冲进来一个男人。

男人见到柳梵音,心肝都跟着抖了抖,低声唤道,“小姐…您回来了……”

指尖抚上黑棺,柳梵音恨恨闭上了眼,颤声问道,“周管事,我娘的身子一直不错,为何突然染上气蛊?”

昨日光顾着伤心,竟没考虑过这里头的古怪,若不是母亲点醒自己,她怕是都忘了此事。

周管事眼神飘忽,语气也弱了几分,“奴才也不知细节,许是夫人一早就落下了病根……”

“病根?”柳梵音直起身子,目光落在他身上,语气也厉了几分,“我娘只在生我时落下过毛病,时常腰痛,这与气蛊有何干系?”

“这……”周管事顿了顿,面上为难,“小姐,奴才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那我且问你,我父亲去哪了?”柳梵音指着屋中零零散散的几个下人,低声喝道,“为何只有他们几个在这?”

周管事臊红了脸,面上掩不住的心虚,声音也越来越小,“老爷近日忙得很,许是在书房……”

“是么?”柳梵音轻笑一声,目光冷然,“张婆婆,随我去书房瞧瞧。”

“是。”张婆婆连忙起身,狠狠剜了眼周管事。

“小姐!”周管事见柳梵音真的要走,连忙跑过去挡住门口,一脸急色,“小姐您不能过去!”

柳梵音直勾勾的盯着他,淡淡吐了句,“为何?”

周管事挠了挠脸,神色犹豫,“小姐您有所不知,这几日老爷不知得罪了谁,摊上了大麻烦,咱们府上已经有七家铺子在休业整顿了。”

周管事长叹一声,面露心疼,“老爷这几天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一心都在生意上头,小姐眼下贸然过去,怕是要惹老爷心生不快,迁怒于您啊!”

柳梵音瞧着他,半晌也没移开视线。

周管事被她这么一看,心头没底,堪堪别过了头,不敢与她对视。

柳梵音嗤笑一声,侧眸看向张婆子,低声道,“走。”

“小姐……”

“起开吧你!”张婆子推了他一把,朝地上啐了一口,“还敢拦在门口,我看你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张婆子瞪着他,将柳梵音扶出了大堂。

夫人可交代过自己,务必要把腰板给挺直了,若有人对着大少夫人叫嚣,尽管出手整治,万事有她给兜着底呢。

“小姐!”

周管事稳住身子,就见柳梵音出了屋子,心中暗道不好,连忙追了上去。

主仆二人穿过长廊,径直来到后院,才刚走到拐角前,就瞧见了个女人。

女人一身桃色长裙,肩上披着素氅,模样生的秀丽,正端着热汤朝书房走去。

柳梵音脚步一顿,硬生生停在原地,再也迈不出半步。

“大少夫人……”张婆子一脸担忧的望向她,小声问道,“要不要老奴过去……”

“不必。”柳梵音眉眼之间染上一丝凉意,轻声道,“且往后看看。”

“……是。”张婆子低声应下,转头盯着书房,仰着下巴往里瞧。

女人一手端着托盘底部,抬手敲了敲屋门,动作柔得很。

“何人?”

屋内传来男人的声音,隐隐透着几分不耐。

女人眉眼弯弯,笑着应道,“老爷,是妾,妾才炖好的参汤,来给老爷暖暖身子。”

屋里头默了几瞬,门从内拉开,露出了柳老爷温和的脸。

柳老爷嘴角轻勾,眼神宠溺,低声道,“这么冷的天,怎地还忙活这个?”

“老爷这几日烦得厉害,妾不懂生意,帮不上老爷的忙,只好做些力所能及的。”女人浅笑嫣然,抬了抬手里的托盘,笑道,“妾新学的汤,老爷可要尝尝?”

“莹娘亲手所做,岂有拒绝的道理?”柳老爷笑着将她拥入怀里,低声道,“手都冻红了,日后不许再私自下厨了。”

女人缩在他怀中,满足的蹭了蹭脑袋,柔声道,“只要老爷心中有妾,妾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

“就你嘴甜。”柳老爷拥着她进了屋子,嘴上不住的指责,可若是细听下去,不难听出他的愉悦。

柳梵音身子轻颤,愣愣瞧着重新关上门的书房,心头不由得酸涩。

恶心,

当真是恶心。

“大少夫人……”张婆子气红了眼,死死咬住后槽牙,“这气忍不了,您就让老奴过去给那贱人两巴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