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老太太的话,方许面露疑色,怔在原地。
身后的苏子同叶鸣对视一眼,满脸吃惊。
“老太太,您身上是不是有不舒服的地方?”方许微微蹙眉,轻声道,“可否让我替您把上一脉?”
老太太摇摇头,望向方许的眼神和蔼,隐约闪着泪,声音也放缓了些,“乖乖,阿娘想你……”
盯着方许,老太太不由自主的抬起手,想要摸摸她的脸。
方许眉头越皱越紧,伸手握住老太太的手腕,指尖滑到脉搏上,细细查探。
“原是这样……”方许收回指尖,低声道,“老太太脑袋里淤血未散,记忆混乱,才会识人不清。”
“记忆乱了?”苏子一怔,凑到夫人身边,小声道,“那……夫人岂不是要一直留着她?”
方许眉头一松,盯着对面的老妇出神。
老太太脑子虽不好,耳朵却是灵得很,听到苏子的话,脸色登时白了,伸手抓着方许的衣袖,面露焦急,“乖乖…你别赶阿娘走……好不好?”
老太太神情紧绷,眼底满是恐慌之意,“阿娘没别的地方可以去了……”
方许盯了她好半晌,最终还是于心不忍,侧头看向苏子,低声道,“去拿床厚的被子,炭火用具也照着主屋的份例来。”
苏子屈膝,小声应道,“是。”
方许睨了眼叶鸣,见他还是委屈,开口哄道,“成了,你也下去休息休息,实在不行,多买些姜,能生发。”
叶鸣欲哭无泪,只能悻悻退下。
方许也想离开,刚转过身子,就发现自己的衣袖还被老太太攥在手里。
老妇神色紧张,紧紧抓着方许的袖口,生怕被她丢下。
方许轻叹一声,耐着性子哄道,“老太太,我手头还有事情,你这才刚醒,多歇一歇,有助淤血化散。”
老妇摇头,一脸不情愿,“乖乖就在阿娘身边,哪儿都不要去。”
方许无奈,“可是我当真有急事,陪不了你。”
老妇低垂着头,默不作声,抓着衣袖的手重了些力道。
方许见状,放轻了声音,“老太太,你可还记得自己姓什么?”
老妇闻言,神色有些恍惚,半懵懂半清醒间吐出一个字,“元……”
“袁?”方许蹙眉,脑海中回忆着各大世家的姓氏,“我怎么不记得京中还有个袁家?”
苦想无果,方许索性不再琢磨,“罢了,京中的琐事还得去问姐姐。”
“老太太,你且在这里好好住下,养好身子。”方许拍了拍她的手,小声叮嘱道,“待到你好些,我便差人去打探你的住处。”
老妇闻言,缓缓松开了手,点头应道,“乖乖去忙,阿娘自己会好好的。”
方许松了口气,扶住她的臂弯,将她搀到床前,轻声笑道,“我派人去给你选两个婢子,你只管等着。”
老妇点点头,小声道,“别忘了多来瞧瞧阿娘……”
方许微愣,心头莫名涌上一丝异样,缓缓起身,没应老妇的话,转身走了。
“夫人。”苏子领着下人过来,正巧瞧见方许,“您可问出了什么?”
方许轻轻摇头,嘴角微垂,“只记得自己姓袁。”
“袁……”苏子细细琢磨了一番,一脸茫然,“奴婢不记得京中有姓袁的贵人啊……”
“我也不清楚。”方许眸色深邃,声音轻柔,“可瞧她那身装扮,又不像是从寻常人家里出来的。”
苏子张了张嘴,神色无奈,“夫人……您该不是捡回来个沾包赖吧?”
方许抬眸,颇有些无语的看着她,“你家老赖穿金缕绣的衣裳?”
苏子讪讪低下头,小声嘟囔道,“奴婢这不是害怕嘛……”
方许瞟了她一眼,低声道,“叫叶鸣去外头探探,看谁家丢了老太太。”
“是。”
运来客栈
“饭桶!连个老太太都能追丢?”
男人的怒喝声在雅间响起,带着蹩脚的口音。
对面站了个黑衣男子,低垂着头,任由他辱骂,也不敢吭声。
男人将手里的茶盏重重放在桌上,沉声道,“最后一次见到老太太,是在哪?”
“是…沁心湖……”黑衣男子连大气都不敢喘,小声嘟囔道,“老太太精得很,光挑人多的地方跑,我一时不察,跟丢了……”
男人咬紧后槽牙,眼底漫着杀气,拍桌而起,“王八蛋,你到底知不知道老太太是什么身份!”
黑衣男缩了缩脖子,神色惶恐,“知…知道……”
男人长呼一口气,面如菜色,“那可是西北的老王后!若是有个闪失,你我担待得起吗?”
“老大,你别着急!”黑衣男右手握拳放在心口上,信誓旦旦道,“再给我个机会,我一定能将老太太找回来!”
男人闭上双眼,额角的青筋隐隐跳动,“老太太在来时伤到了脑子,神志本就不清楚,大燕的京城这么大,你从何找起?”
黑衣男闻言,连忙屈膝跪下,“老大,你就让我试一试,戴罪立功吧!”
“罢了。”男人挥了挥手,面露不耐,“我同你一起去找,再过几天,老太太突访大燕的消息就要传到京城了,若那时还寻不到人,咱俩就彻底玩完了!”
“是……”黑衣男连忙拿起桌上的长剑,与老大一前一后冲出了客栈。
话分两头
方许正在主屋查帐,突然听到门口有异响,抬头望去,却见门边露出了一小截裙摆。
看那布料和走针,方许一早就认出了那是金缕绣。
“老太太。”方许垂下脑袋,翻动手里的账本,扬声道,“来都来了,为何不进屋?”
老妇面露尴尬,揉着袖边从门后跨了出来,缓缓走进屋中,脸上挂着讨好的笑,“乖乖,你怎么知道阿娘来了?”
方许失笑,“藏身都不会,真难为你能躲过追杀。”
“追杀?”老妇一顿,神色不解,“乖乖,有人想杀我啊?”
方许翻页的手一顿,轻轻抬头,低声道,“昏迷之前,你没受过欺负吗?”
老妇细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有个烦人精一直追在阿娘身后,硬要我等一等。”
方许皱眉,刚要细问下去,就见苏子小步跑了进来。
“夫人,不好了!”苏子气都没喘匀,急声喊道,“裴衡的祖父祖母,上门来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