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诚候府
靠在门前的叶鸣见到自家马车悠悠驶来,脸上扬起笑,一路小跑下了台阶。
“夫人,您回来……”叶鸣掀开车帘,视线落在踏上,笑容瞬间凝固,“这老人家……是怎么了?”
方许抱着老妇的上半身,转头呵斥道,“还不快帮忙?”
“诶!”叶鸣应了一声,伸手去扶,一路将老妇背回澄园。
“夫人?”苏子听到动静,忙不迭跑过来,见自家夫人不知从何处拐了个老人家,一时有些茫然,“这是……”
“随手在路边捡的,”方许不甚在意的挥了挥手,指尖落在老妇人的腕上,轻声道,“笔墨。”
苏子回过神,连忙将一旁书案上的纸笔拿来。
方许握着笔,洋洋洒洒写下数味药材,神色凝重,“去弄云堂,把他们照着上头抓药,另外,拿一套细针来。”
“是。”苏子得了令,刚要往外跑,却被叶鸣挡住了去路。
叶鸣抿紧嘴唇,目光落在她身上,低声道,“你在此帮夫人打打下手,我腿脚快些,由我去跑。”
苏子闻言,点点头,小声叮嘱道,“你快去快回。”
叶鸣来不及回她,转身往外跑去。
约莫过了一刻钟,叶鸣气喘吁吁的跑进屋子,将手中的药箱递给苏子,“药……都拿来了。”
苏子抬手接过,转身看向方许,轻声道,“夫人……”
方许头也不抬,神色自若,“将细针给我,里头的生药泡了,煮两个时辰端过来。”
“是。”苏子连忙打开药箱,找出一套细针,递到夫人手上。
方许抬手接过,捻着针尖,弹针入体,刺进老妇的百会、水沟、风府三穴,手起针落,利落干脆。
“派人盯着,两刻后我来拔针。”方许徐徐起身,视线落到一旁早已看呆的苏子身上,轻声叮嘱道。
苏子一脸惊诧,见夫人望向自己,连忙收敛神色,重重点头,“奴婢记住了。”
“这就交给你盯着了。”方许抄起一旁的布袋子,低声道,“正巧我有时间,去看看白及。”
东耳房内,白及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
她压根不敢用力呼吸,身上的伤口叫嚣着疼痛。
外头传来响动,白及费力的抬起头,朝着门口望去。
方许轻手轻脚的将门推开一条缝,身子挤了进来。
白及面上一喜,小声唤道,“夫人……”
方许听到熟悉的声音,忙向床上望去,嘴角扬起,“醒了?”
“是……”白及动了动身子,不小心牵动了伤口,倒吸一口凉气。
“你别动了。”方许快步走过去,放下手中的针套,轻声道,“头晕不晕?”
白及摇摇头,小声道,“夫人不必忧心,奴婢皮糙肉厚,抗揍得很!”
方许望着她,神色动容,轻声道,“怪我不好,多管闲事,才会害你受伤至此。”
“夫人别说这种话。”白及咳嗽两声,鼻头也有些发酸,“奴婢是自愿为夫人效力,更何况……尉迟侍郎是战王爷的旁支,怕是早就在暗地里打起了夫人的主意,您是未雨绸缪,先他一步下手罢了。”
方许握住她的手,语调平缓,“尉迟蔚死了。”
“……啊?”白及一愣,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夫人……杀的?”
“胡诌什么?”方许好笑的瞪她一眼,轻声道,“你都倒下了,我哪来的武功敢与他对上?”
白及不解,“那……”
方许轻叹一声,开口解释道,“杀人凶手没有被揪出,尸体送到了京兆尹手里,派了不少杵作去验尸,说是被利刃刺穿了腹部,失血而亡。”
白及微怔,喃喃道,“好歹是个侍郎,居然说死就死了……”
“你好好养身体,不必操劳这些事了。”方许坐在床边,笑容温和,“待你伤好,我命人去给你买一品鲜的金钱肘。”
白及闻言,笑容逐渐放大,脸色都红润了几分。
许是想到了什么,白及笑容一顿,压低声音道,“夫人,奴婢还有一事。”
方许垂眸望向她,“你说。”
“夫人把奴婢救出来时,可曾见到过一个男子?”白及仔细回忆着,“约莫十六七岁的模样,梳着一头小辫子……”
“见到了。”方许抬起手,从一旁书案上拿了个橘子,轻轻剥开橘子皮,将里头的果肉塞进白及嘴里。
白及小口咀嚼着,轻声问道,“他去何处了?”
方许打量着她,神色诧异,“怎么,你认识他?”
白及摇摇头,小声道,“也不能算认识……他是万通镖局的。”
“万通镖局?”方许细想了想,“与顺义票号常年绑在一起的那个?”
“没错。”白及点头,面露不忍,“咱们阴了顺义票号,连带着他们也受了牵连,奴婢觉得有些亏心……”
“况且奴婢困在顺义票号时,他帮了奴婢不少。”
方许抬眼望她,低声道,“他帮你什么了?”
白及面露尴尬,小声道,“原本是有许多人打奴婢的,结果他一出现,多一半人都去打他了……”
方许轻嗤一声,“我还以为是多大的恩情呢。”
“总归是让奴婢少挨了些打。”白及于心不忍,悻悻道,“那些人下手毫不留情,他定然也是受了重伤,若万通镖局追责……”
方许将最后一块橘子塞进她嘴里,缓缓起身,轻咳两声,面不改色道,“你先躺着,我有点事,去柴房一趟。”
“柴……”白及眨了眨眼,神色狐疑,“夫人,您不会是……把他扔柴房了吧!”
方许不理会她,背影颇有种落荒而逃的味道。
柴房
云恒缓缓睁开眼睛,视线落在房梁上,微微有些愣神。
片刻后,神思慢慢归位,环顾四周,云恒才猛地惊觉,自己似乎是被丢在了柴房里。
房内有些阴冷,屋中除了一架床板,便只剩下堆了满墙的柴木。
好在身子上下都有厚厚的被,不然他怕是要活生生冻成冰雕。
“嘶——”云恒刚想起身,头顶传来的钝痛让他不得不继续躺在床板上,“我的头……该死的顺义票号!给小哥扔在了什么鸟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