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只想要公平

“当真?”方许脸上浮现一丝惊诧,声音都拔高了些,“大部分都是我的?”

苏子见她这副模样,心中也并未生出怀疑,只是笑着道,“夫人先前总是厌烦铺面琐事繁多,不曾记于心上。”

方许沉默一瞬,随即浮上一层笑意,“许是间隔久远,我也忘记了具体。”

苏子嫣然一笑,轻声道,“夫人如今起了管事的心思,奴婢与白及看在眼里,当真是开心得紧。”

“没错!”白及跟着点点头,望向方许的眼神亮晶晶的,“先前夫人的心思只在如何装扮自己上,如今这般,倒叫人认不出了。”

方许眼中黑色更浓,轻抬下颌,抬眸望向空中弯月,喃喃道,“人呐,总是要向上走的。”

静园

“公子,打听到了。”

长帆急匆匆的跑进屋中,跪在男子面前,刻意压低了声音。

男子衣冠胜雪,眉目如画,倚在窗前,手中攥着一本古书,月光落下,男子周身散发着安逸之气。

屋中摆着火盆,里面堆放着艾草,火势攀上草根,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散出香气。

“起来细说。”谢黎翻动书页,火光之下,更衬得他瞳若点漆。

长帆站起身子,走进些许,小声道,“夫人今日去了战王府,闹的动静不小,孙太妃领人过去,非但没伤到夫人分毫,竟然还叫夫人给气了出来!”

长帆一脸兴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谢黎翻书的手一顿,僵在半空,过了半晌才缓缓抬头,蹙眉问道,“她当真没受伤?”

长帆摇头,低声道,“公子放心,小的派出去的人就守在战王府附近,若是得到消息,定会保夫人安全。”

谢黎点头,朗声道,“明后两天,她还要去那处,盯紧些,有什么异样迅速告知我。”

“是。”长帆应下,思来想去还是开口问道,“公子…小的有一事不明,您先前……不是极讨厌夫人的么?怎么……”

话还没说完,长帆就收到了自家公子的眼刀,膝盖一软,再次跪下,“公子息怒,小的不该揣摩您的心思!”

谢黎盯了他片晌,才开口说道,“起来吧。”

“谢公子。”长帆悻悻起身,大气都不敢喘。

他才没讨厌过她。

谢黎合上书,抬起下巴望向窗外,喃喃道,“我不过是……也想站在光下。”

寻个公平罢了。

“谢黎,歇下了吗?”

外头传来女人清冷的声音,屋中主仆皆是一震。

谢黎有一瞬间的慌乱,表情龟裂,抬眼瞪着长帆,“母亲到静园,为何没人通报?”

长帆比他更懵,闻言连连摇头,“公子,小的也不知道啊!”

谢黎咬牙,“还不快去开门!”

长帆赶忙应了一声,快步走到门前,拉开了房门。

方许嘴角含着笑,神色柔和,定定瞧着屋内的谢黎。

“儿子见过母亲。”谢黎行了一礼,举手投足间挑不出一丝错处,“不知母亲夜里前来,所谓何事?”

“不必这么拘束。”方许摆摆手,踏步进了屋子。

静园陈设简单,谁成想谢黎屋中更是可以用得一个惨字形容。

屋内只有一张床和一张书案,案上有盏灯。

……地上还有个火盆。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方许环顾四周,忍不住咋舌,“你那床瞧着就硬,腰受得了吗?”

谢黎:……

“多谢母亲关怀,孩儿睡习惯……”

“白及,快找人抱来两床厚褥子,给他换上。”

没等谢黎说完话,方许就开口打断了他,小声喃喃道,“小小年纪就伤了腰,以后可怎么整……”

“不……”谢黎来不及阻拦,小丫鬟就急冲冲的跑了出去。

谢黎一头雾水,目光不解的看向方许。

他真是越来越看不懂她了。

“瞧瞧我给你带来了什么。”方许有意逗弄谢黎,手伸进袖中,故作神秘道。

“京中有名的先生册子。”

方许:……

臭小子。

“你怎么知道?”方许眨了眨眼睛,脸上浮现一丝疑惑。

谢黎嘴角轻轻勾起,温声道,“母亲今日刚去姨母家中,回来便来寻了儿子,这不难猜。”

“……算你聪明。”方许扯了扯嘴角,从袖中掏出了一个名册,递给谢黎,“这上头是你姨母清楚的有名先生,你且选选,有称心的告知我,我明日派人去请。”

谢黎抬手接过,指尖隐隐发颤,低头轻声道,“母亲…当真愿意为了儿子……破了父亲立下的规矩么?”

“名册都请来了,还废什么话!”方许白了他一眼,半带轻笑道,“还有,谁说我是为了你?”

谢黎指尖一顿,下意识抬头,“那母亲是为了谁?”

他反应不算小,方许看在眼里,却并未戳破。

“自然是为了我自己。”方许笑容轻快,隐隐带着骄傲,“我儿子颇有才干,只需稍稍栽培,便能扬名立万。”

“等到那时,你便去给母亲求个诰命夫人当当。”

方许的话一字不落的传进谢黎耳朵里,这一刻,他似是清楚的感觉到,这一刻,窗外的月光落到了他身上。

谢黎攥着名册的手越来越用力,指尖泛着白,一字一顿道,“儿子知晓。”

“对了。”方许双手环臂,眉心微低,“母亲有一事想要拜托你。”

谢黎抬起眼,直勾勾望着她,低声道,“母亲有事,只管吩咐儿子,何来拜托一词?”

听到这话,方许勾了勾唇角,眼底闪过一丝欣赏,“你倒是上道。”

调笑完他,方许也正了神色,“我打算多些银子,请个先生来家里教你,顺便带着晚舟一起。”

提起晚舟二字,谢黎有一瞬间恍惚,反应过来后才挑眉问道,“母亲是想让谢……小妹习学?”

“不成么?”方许蹙了蹙眉,迟疑道,“谁规定了女子不能习学吗?”

谢黎掩住神色,低声道,“无人规定。”

“那就这么说定了。”方许拍了拍他的肩膀,莞尔道,“妹妹交给你了,好好待她。”

“……是。”谢黎哑然,过了几瞬才应了一句。

母亲,当真是奇怪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