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碰壁之后，老王终于放弃了幻想。
他接受了一个事实。
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也不可能通过自己的努力再赚一笔钱。
满大街这些年轻的小伙子，都混的那么落魄。
自己一个有哮喘病快60岁老人，想搞一份稳定的收入，太难了。
必须还是得从单位那边入手。
虽然站长拒绝了自己。
但是语气上还有缓和的余地。
自己必须争取一把。
如果单位能够解决这笔钱，那一切都好说了。
毕竟自己几十年的青春都奉献给了单位。
他觉得站长一定会讲究情面，把自己的工伤报告给批了。
于是他拿着一盆花，呼哧呼哧的搬上楼房。
这场戏的场景是室内戏，背景是站长的家。
他的家里装修很讲究。
铺着木地板，买了钢琴和电脑。
在那个年代，在这种小地方。
能添置这种大件，相当不容易。
当站长给他开门的时候，还挎着风琴。
看来人家的业余生活，也是十分丰富的。
毕竟是为干部，各种补贴和待遇都高一大截。
并且人家，还没有病人。
站长看到老王搬着花出现在自己面前，也是感到十分意外。
简单寒暄两句，老王也不避讳了。
【那天我跟你说，没这个补助也紧不到哪里去。】
【其实还是说了大话。】
【没这几百块钱，还真非常愁人。】
【医药费这一块，单位还能给报一部分。】
【但是营养费，你嫂子这个病每月都需要花不少钱。】
站长感到有些意外。
他感到面前的老王有些陌生。
就算这个问题已经火烧眉毛了，以他对这个人的了解。
一定会婉转的一点点的，拐弯抹角的把问题提出来。
是不是像这样坐下没有一分钟，直接就说事！
老王一点愧疚，语气近乎哀求。
【站长，我这个补助你看能不能照顾一下，给我批下来？】
【你说我在局里工作这么多年了，勤勤恳恳，没请过几回假。】
听老王这么说，站长不得不应付几句。
【嫂子，一个月营养费需要多少钱？】
老王连忙回复。
【450块就够了。】
看到这个数字，站长一脸为难。
这是真为难。
如果钱少点，一个月一二百块钱。
还有操作的必要。
但是450块钱，当地有些单位工资也就这些钱！
以他的职位和权利，根本批不了。
而他也了解老王，也没啥背景。
他脸色严峻，想着如何回绝。
毕竟对方话说到这个份上了。
作为多年的老同事，老上司。
就算是拒绝，也要拒绝的委婉一些。
最好能顺带安慰对方一下。
他看得出来，一向要强的老王能说出这些话。
这几天一定是被逼的没法了。
【你家姑爷难道，也不表示表示？】
听到这句话，老王有些恼了。
但是，面对自己的老上司。
他还是忍住了，没有发火。
只是笑着说了一句。
【提他干嘛，怎么什么事都提他呢。】
【他混的再好，他是他我是我。】
【这个事儿是不是比较难办？】
【没有先例，对吧？】
老王其实也看出来了。
他潇洒的拍拍大腿站起来。
【没事，我就是心里一直憋着不舒服，想说出来。】
【如果不提的话，老觉得心里堵得慌。】
【说出来就痛快了。】
【成不成的再说。】
站长一脸愧疚。
【我帮你想想其他办法吧。】
【你等我消息。】
这是一个模棱两可的回复。
你可以把它理解成好消息。
也可以把它理解成坏消息。
对于站长的这个回应，老王也是一点都不意外。
他现在突然有了一种感觉。
过去的几十年都白活了。
就像拉磨的驴一样，在暗无天日的小屋里。
对这个社会根本毫无了解。
原本那些天真烂漫的想法。
瞬间就被击碎。
在社会上讨一口饭吃，远比想象的更加艰难。
无论你想干什么职业，无论有没有技术含量，无论挣多少钱。
挣一分钱都是那么艰难！
老王起身准备走了，拿起自己抽奖得来的羊毛衫。
就在这个时候最尴尬的一幕来了。
站长这羊毛衫是送给自己的。
连忙摆手拒绝。
【不用不用老王】
【咱们这关系，咱们这关系能帮就帮。】
【用不着！】
老王表情有些尴尬，连忙解释。
【这不是给你的，这是给我老爹准备的。】
看到这里，直播间的弹幕又满了。
【哎哟，老王还真好意思。】
【这也太尴尬了。】
【你就象征性的推让一下不行吗，对面也不一定真要。】
【如果是以前的老王，估计绝对不好意思。】
【但是现在的老王，什么都看明白了。】
【所以也不在乎什么面子不面子的。】
【这衣服本来就是给他老爹准备的，推让一下，万一对方真收了呢。】
【这东西他平时可买不起。】
【没准人家收了给你把事儿办了呢。】
【他应该看得出来，对方没有能力办这事吧。】
【涉及到钱的事儿，一个站长真的没啥权利】
【不过也真是不好意思，也太难为情了。】
【好歹推让一下，然后对方不要，显得面子上都好看。】
【这个时候，老王还管什么面子不面子的？】
【这是真的大彻大悟了呀。】
接下来是背靠背的一场戏。
朱亚文往前走几步，直接电子屏幕转换成的老王兄弟家的室内景。
虽说他兄弟是做生意的，但是家里好像更破旧。
可能是忙于生意，家务都没人做。
一进门，迎接他的只有老父亲。
扮演老王父亲的，是蓝队的罗金。
没有办法，蓝队缺的就是大龄男演员。
张颂文已经客串了几个小角色，不想再占用资源。
这个时候，蓝队这些队员没有角色的，能上就上。
这些角色的戏份也不重，大部分都是一场戏，几句台词就没了。
重在参与！
老王父亲住的是一个锅炉房。
隔壁就有炉子正在烧水。
而附近住的小屋，小的令人发指。
那狭窄的火炕，躺上去估计都伸不直脚。
这个时候火炕上放着一个纸盆，纸盒里放着一些自己种的烟草。
看得出来，老父亲平时就靠这个打发时间。
屋里连一个收音机都没有。
两人寒暄几句。
父亲就开始数落。
【我就纳了闷儿，一母同胞的两兄弟脾气怎么就不一样？】
【建国为什么不能像你一样，好好工作。】
【你说卖个床，卖个家具，他非得找个人帮忙。】
【他们两口子天天就是打麻将。】
【雇个人一天就得花30！】
【钱都让人家挣了！】
老父亲虽然是抱怨，但是从侧面也可以看得出来。
虽然老王的弟弟没有正式工作。
但是生意做的还不错。
可以雇个人干活，自己悠哉悠哉的，天天打麻将都可以。
比起苦逼的老王，日子过得逍遥多了。
在老王和父亲聊天期间，兄弟媳妇儿总算露了个面。
打了个招呼，也是顺便过来提开水。
老王也趁机小心翼翼的试探一下。
【你们的床还雇人卖着呢。】
【听说，你给他们30？】
【我有个朋友，20块钱就可以。】
兄弟媳妇儿表情立刻严肃起来，问了一个关键问题。
【多大岁数？】
老王脸色一紧。
【50多岁。】
兄弟媳妇儿立刻笑了。
【不行，绝对不行，岁数太大顶不住。】
【这一天连吆喝带喊的，年轻人都累得够呛的。】
说完人家提着开水赶紧回到麻将桌。
他说的这些话，老父亲都听在耳朵里。
罗晋做一个老演员，驾驭这种角色还是轻车熟路的。
【媳妇儿怎么样了？】
【你现在工作还忙吗？】
老王抽了口烟，一脸落寞。
又不敢让父亲看出来。
【我退了。】
父亲明显比较偏爱老王，连忙问了一句。
【一下子就紧了吧，手头。】
【同样作为铁路职工，老头心里明白。】
其实老父亲也是一肚子苦闷。
还想多问几句，但是立刻就一阵剧烈的咳嗽。
罗晋的演技，还是比较稳定的。
看到台下的观众，真的有几分担心。
老王看父亲这个样子连忙上前拍打后背。
【咋了这是咋了这是？】
父亲咳嗽了好一阵子，才缓过气儿来。
【没事，能有啥事？】
【就是没正经吃饭。】
【两顿饭就吃了一块烤地瓜，火气大了点儿。】
听到这句话，老王立刻不干了，
回头给老父亲拿来衣服。
【走，咱出去吃碗面条去。】
父亲愣了下。
【我都吃过了，出去干嘛呢？】
老王立刻恼了。
【吃碗面条怕啥！】
此时老王的心情已经低落到极点。
没想到自己儿女妻子都不如意，儿子不争气，女儿要离婚，媳妇儿卧病在床。
本以为自己的老父亲还好好的，有兄弟照顾。
没想到兄弟还不孝顺老人！
连顿饭都不给做！
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只感到一股深深的无奈。
听到老王在这边吼，兄弟媳妇儿也赶紧跑过来。
他本身就有些心虚，赶紧陪着笑脸问道。
【咋的了这是？】
【咋了这是？】
老王压住火气。
尽量用和蔼的口气跟兄弟媳妇儿说。
【咱玩儿不怕，但老头得正经吃饭。】
【光吃烤红薯不行。】
兄弟媳妇也没说话，只是双手掐腰抽着烟。
父亲见这个架势，知道他说了也不顶用。
事情反而会越来越糟。
他连忙替两口子打圆场。
【我这牙口能吃啥，咋不行呢？】
这也是非常无奈的举动。
不靠这个儿子还能靠谁呢？
难不成跟着老王回去？
人家让他在家里住着就不错了。
老王家里有个病人，哪有功夫照顾老父亲？
这个时候的老王，是万箭穿心的感觉！
原本演技就有些夸张的朱亚文，此时更是把这个人物表现的气血翻涌。
什么最悲催？
本该安享晚年的年纪。
却诸事不顺！
小辈儿立不起来。
配偶身患重病。
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顾不过来！
老王听到这句话也不知道说什么。
气呼呼的拿起自己的东西往外冲！
这个举动，让观众都看傻了。
【一走了之？这有啥用？】
【倒是解决问题啊。】
【他什么都解决不了。】
【人的愤怒，大部分都是基于自己的无能。】
【这也不能怪老王呀，没有一处让他省心。】
【其实他儿子不争气，也是大概率的事情。】
【他天天上班，还得忙着照顾老伴，不知道他老伴卧床多久了。】
【从他这几天的表现可以看得出来，他没多少社会经验。】
【甚至因为在单位上班，对外面的世界很少有了解】
【他甚至以为，自己身无长技，在外面可以轻松找到工作！】
【给他儿子安排工作的事，估计也帮不上什么忙。】
【看他儿子那样子，估计也没读好书。】
【他女儿也就那样，还得读书。】
【女婿混得再好有什么用？】
【不过这样一走了之，老头还是过得悲催呀。】
【是我我就把老爹接走。】
【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他伺候自己媳妇儿就已经这么吃力了。】
【现在还缺了一块饥荒，拿什么去照顾父亲？】
【所以他也不敢发火。】
接下来老王怒气冲冲，推开小院的大门。
正不巧，大门前有个年轻人拿了两瓶啤酒，正在歇脚。
他这猛的一推，直接把人家啤酒砸到地上摔碎了，小伙也摔个趔趄。
怒发冲冠的老王都没有停下一步，径直朝自己的自行车走去。
他已经什么都不管，什么都顾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