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四口难得一起吃饭,对着姜时玉,林书韵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心疼他读书辛苦,不断给他夹菜添汤,至于姜赢,她现在是一点儿都不想理,看着就堵心。
姜赢倒是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说真的,她娘现在的态度对比前世已经算是好的了。
大概因为姜赢是受害者,且赐婚的缘由实在是牵强,她也不好怪差点儿丧命的姜赢。
前世她可不是这样的脸色,姜赢记得很清楚,曾经有过一次她清楚的看清了林书韵的眼神,仿佛看什么肮脏的东西。
林家亦是书香门庭,清贵之家,姜赢丟的是两家的颜面,让所有女眷面上无光,可不就是肮脏又该死么?
可明明那是她的女儿,明明她亲自检查过知道女儿是清白的,明明就不是她的错.
作为母亲,她无力拯救自己的女儿,然后因为外面的风言风语,最后跟那些人一样嫌弃她,甚至憎恨她。
后来为了太子大计,她也是各种演戏扮慈母,只为让女儿好生为旁人卖命,因为这样才能好给儿子铺路。
姜赢在宁王府两年都不曾被她劝动帮着去害宁王,可见当初那个眼神的杀伤力之大。
这辈子林书韵态度已经好了很多很多了,但是无法否认,她还是已经开始厌恶这个女儿了。
不对这个母亲抱有什么希望,再看这些,自然心如止水。
吃完饭姜赢要走了,林书韵才想起来叮嘱两句:“让你好好跟周嬷嬷学,你把姜婵叫过去做什么?对得起皇后娘娘对你寄予的厚望?”
“咱们家现在已经是水深火热了,你要是再不长点儿心,以后不但害了你自己,还会害了我们一家子。”
“知道了。”
姜赢敷衍了一句,让灵雀扶着自己走。
走出了前厅,灵雀没忍住抱怨一句:“夫人真是的,就知道周嬷嬷、就知道皇后,一点儿都不心疼小姐,你受了这么多罪,她就像是没看到似的。”
灵雀说完发现姜赢不走了,瞬间慌神,连忙告罪:“小姐,我错了,我不该乱说话的,我就是.小姐罚我吧。”
姜赢轻笑了一声,继续走。
“你没说错,不怪你。”
灵雀松了口气,侧头看看姜赢脸色,没想到还看到了她的笑容,只是这笑怎么看着比哭还悲伤?
姜赢没想到自己会被灵雀一句话扎了心窝子。
她说得没错,事情发生到现在,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身为母亲,林书韵都不曾说过一句心疼。
明明记忆里母亲是疼她的,总说她是她的心肝儿,可最后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乱葬岗恶鬼无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怨恨,姜赢一直觉得自己不该成恶鬼,因为她觉得自己没有怨气。
活着的时候多是无奈,死倒也死得干脆,没多少痛苦。
可便是如此,她却没能入轮回。
现在想想,她的怨应当是委屈和不甘吧。
她什么都没做,就被抛弃,生与死自己无法掌控,父母家人无一人在乎她,怎会甘心?
不甘心就生了怨,成了恶鬼,乱葬岗徘徊不知多少年,直到消散了也没能释怀。
不争气啊,都死了多少年了,怎么还会觉得心里酸酸的?
可她今年才十六,死的那一年还未满十八
十月已经很冷了,夜里的风夹着霜雪,寒冷彻骨。
灵雀仔细的替姜赢紧着披风:“天儿越来越冷了,小姐可别冻着了。”
姜赢笑了笑:“已经很暖了。”
乱葬岗阴风阵阵,尸骨埋雪,那才叫冷,现在多好啊。
回到房间,刚刚推门进去,屋内灯火朦胧倒影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灵雀吓得差点儿叫出声,姜赢捏了她一把才让她忍下来。
捏了捏灵雀的脸蛋:“去看茶,不敢就让含笑过来。”
灵雀差点儿哭了,眼巴巴的望着姜赢,慌乱之后点头:“奴婢这就去。”
她是怕宁王,但为了小姐也可以不怕。
说完还不忘把姜赢扶过去坐下,安顿好了姜赢,把火盆子弄好,这才对那到摄人压迫的身影微微俯身行礼,然后急匆匆跑去泡茶。
姜赢理了理褶皱的毯子,缓缓抬眸朝那人看去。
“王爷站着不累吗?”
夏沉钺没坐下,而是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眸色沉沉,一身幽冷肃杀,黑色的面具遮盖了容颜,仿佛将他与旁人划分开了两个世界。
他此刻释放了自己身上所有的恶念,阴鸷、森冷、杀意凛然,还有蚀骨的渴念、欲望,以及无边的疯狂。
他换了一身黑衣,连面具都是适合夜行的黑,偏偏耳朵上那可红色耳钉依旧存在,哪怕灯光微弱也猩红夺目。
然后他发现了,姜赢是真的不怕他,哪怕他的目光顷刻便能将她烧成灰烬。
这个发现瞬间让他心情愉悦飞扬,她就是最配他的王妃,再无旁人。
灵雀端了茶水进来,天气太冷,茶壶放到火盆上面继续煮,两杯热茶倒好,看了看坐着的姜赢,又看了看站着的宁王,她一时间还不知道放哪儿了。
低哑磁性的声音微哑,带着一丝危险诡谲:“那个嬷嬷本王杀了,你开心了?”
“哐当!”灵雀手中茶水洒了一地。
嬷嬷,杀了?最近死的嬷嬷,跟她们小姐有关的就只有李嬷嬷,宁王杀的?
姜赢叹了口气:“你吓到我丫头了。”
“嗤!”不屑的撇了一眼:“换一个经吓的。”
灵雀小脸煞白,低头抖着手清理地面,不敢说话。
含笑端着药进来扶了她一下,这才把她带出去。
没人侍候,姜赢亲自冲茶,一杯热腾腾的茶水:“多谢王爷。”
诚心道谢。
把人喊回去,还用那种毫无痕迹的方式杀了,没有给她添上一丁点儿的麻烦,如何能不感谢?
某人低头瞥了一眼,很是不满:“你的茶冲得不错。”
姜赢:“.”你的话说得也挺好。
半夜三更来讨报酬,现在当王爷的都这么斤斤计较?
姜赢起身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是一叠银票,至少五千两。
她把盒子递过去了,但某人只瞥了一眼,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