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善大师说她是异乡人。
那么何为异乡?何处是异乡?
他不在乎眼前的江晚茵到底是不是永安侯的嫡女,既然这个人是他命里的变数,是他的生机,他就绝不可能轻易放她离开。
江晚茵困得神志模糊,把整个脑袋往他掌心里一放,小声嘀咕道,“我是江晚茵。”
“你为何而来?”
“救你,”她眨了眨眼睛,纤长的睫羽轻颤着,“我选了你,我选择了你……”
“那你如何回去?”
江晚茵吸了吸鼻子,懵懂地摇了摇头。
萧明述沉思了一会儿,漆黑长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神情冷淡如冰
雪,大抵是觉得她说的话并非虚言,半晌又将她重新拉进怀里。
“睡吧茵茵,孤陪着你。”
一条路走不通,便换一条路,他从来不会在一条路上把自己困死。
能将她回“异乡”的方法截断固然是好的,但他仍需要更长的时间来慢慢调查、慢慢筹谋。
有些时候,留住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真心,不管这真心是真是假。
温柔刀,才会刀刀割人性命。
草原上的春夜万籁俱寂,唯有月光似水,透过营帐半开的窗户浸满地面。
在他温热的怀中,江晚茵缓缓睁开了眼眸,本该醉意朦胧的眼底此时
清明一片。
果酒喝多了虽会醉,但到底还是度数低了些,这怦然的醉意来得快去得也快,她早已没有开始时那样混沌了。
萧明述不愧是原书中差点将宋景安弄死的人,聪慧到让她有些心惊。
仅仅数月的相处,他竟已经将她“异乡”身份猜的这样清楚。
但也无妨,她清楚萧明述想要什么,也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对等的交换,才是聪明人之间最稳固的交换。
有暗生的失落感从心底丝丝缕缕包裹上来,缠住她的心脏,让眼眶微微发红。
江晚茵悄悄用太子柔软华贵的寝衣将眼角的湿意擦去,将这一
切归结于还未消退的酒精在作祟。
她往太子怀中蹭了蹭,隔着细腻的布料,能感受到绸缎下方紧绷的肌肉,让她浑身仅剩的酒意都热腾腾涌上来,映得她眼尾下那一点红痣像晕染的朱砂,灼然烫人。
白色的裙摆散落在软榻的毛绒毯子上,锦绣的图案在烛光下熠熠,江晚茵抬眸看他,那双杏目中似是盛了一汪盈盈的春水,秀美的黛眉轻挑,真是好一副美人醉酒图。
她按捺住心中那些复杂丛生的情愫,主动凑过去揽着他的脖颈,吻住他的唇,又在天旋地转间被他握住手臂,狠狠按在床榻之间。
月圆夜浓
,龙凤烛火燃了半夜才灭,同床异梦,大抵如此。
——
这边孟琢被两个宫人搀着回了营帐,一进门便见到一个身形高大的青年立于营中,锦衣黑靴,宽肩窄背,看着十分眼熟。
他挥挥手让宫人退下,蹙着眉扬声问,“你是何人?为何在我帐中?”
那锦衣男子闻言转身,幽黑锋利的眼睛、斜飞入鬓的长眉,鼻梁高挺,嘴唇薄绯,面容七分冷淡三分姝丽。
看着和江晚茵隐隐有几分相似。
“孟琢,许久不见。”来人开口,直视着他的眼睛,嗓音略带讥讽,“我不过剿匪三月,你脑子竟让驴给踢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