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热闹现场

舞台背景除了巨幕外,还有双子塔数百米高的LED广告位置。

第一个节目开始之前,没有人想象得到,这个舞台是这样设计的。

“啊啊啊啊啊啊松松!!!”

“傲然站立,雪中松柏!”

台下一阵欢呼,还有粉丝们齐声喊着祝傲松的应援口号。

哪怕不是他的粉丝,也都很给面子地挥舞着荧光棒。

中控的荧光棒可以随着后台调整颜色,到了这会儿,从红色变成了祝傲松的官方应援色,台下是一片薄荷绿的海洋。

等到灯光暗下,巨幕上特殊设计的“参演嘉宾-祝傲松”字样倏忽消失,雪茫茫大地蓦然出现。

祝傲松的代表作《雪松》,与他名字相关的歌曲,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他个人的阐述。

巨幕给出了漫山遍野的雪,纯白色世界里,层层冰雪覆盖着一株株或高大或崎岖的松树,隐约透露出少少的绿色。

两侧的屏幕上,投着正在演唱的祝傲松本人,比电影荧幕还要大的尺寸,在两条街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然后,一直沉默的双子塔亮了。

“卧槽啊啊啊啊啊!!!!”

“好特么大啊啊啊!”..

“雪山啊啊啊啊!”

所有人都做了同一个动作。

他们震惊地后仰,瞪大了眼睛,瞳孔不住地颤动,倒吸一口热气,看向那个离得近了压根就瞧不见整体的双子塔。

数百米的雪山,就这样出现了。

无边舞台上,祝傲松本就显得渺小,被巨幕一衬更加找不到,等到双子塔亮起,她们发现,原来祝傲松真的在雪山之下。

他是山脚下仰望雪山的攀登者,是如松树一样站立的铮铮傲骨者,是带着凛冽与决绝拼上了一切的奋力演出者。

随着歌词、节奏切换更改的背景,让人钦羡的现场乐团,贵到没边儿的设备丝毫不差地传递出歌者的声音,现场的听众一个哆嗦,呼啸已然来临。

祝傲松一个腾空的动作,重音于双脚落地之时闪现,身后雪山崩塌,恍若要将他掩埋。

“高傲的不屑的……”

他唱到了副歌,尽情地倾泻着自己的情绪。

·

饶佳怡在后台候场等待。

“呼——”她闭上眼睛,试图安抚自己那颗躁动的心脏。

“小一,你放轻松,就跟我们在体育馆彩排的一样,”经纪人在一旁不断地安慰她,“你有vocal的实力,这就是证明你自己的机会。”

饶佳怡睁眼,苦笑道:“我算什么vocal……”

两年前的选秀女团,她C位出道,打出去的人设标签是vocal大魔王+舞蹈担当。

确实,在四个月的选秀期间,她在一百个女孩里能排前三。

那时候,饶佳怡飘飘然,以为自己真就是粉丝说的那般厉害了。

成团出道,十一个位置,她在正中间。

粉丝们用钱砸出来的出道名额,用无数热血打投送她抵达的王座,这是她跟粉丝们一起努力的结果。

十一个成员,每个人都是如此。

养成系爱豆,粉丝总是激情澎湃,对她们看到的一切都要发表自己的看法,不论对或不对。

团粉、唯粉、cp粉、对家,撕得风生水起。

其中自然是有着经纪公司营销的手笔,不然一滩死水扑街了怎么办?

粉丝是最单纯的,又是最包容的。她们对爱豆的要求一直是那样的低。

她们甚至不要及格分,只要有声音就能吹两句绝美演唱,更何况饶佳怡的现场确实还可以。

于是各种夸赞蜂拥而至,多了,她也就信了。

饶佳怡在这里站着,听到了前台现场的疯狂。

临时团解散之前,那个演唱会上,粉丝们也很疯,哭着喊着,几万人的场子。

“她们总说我是大vocal,无人能及……”饶佳怡摇摇头,“其实我不是。”

这不是自卑,而是终于看清了自己的能力。

“我只是一个,唱歌还算好一些的,有点天赋的人罢了。”

嗓音条件优秀,技巧不足,进步空间很大,偏她又没有精力和时间去进行专业学习,所以只能是现在这种高不成低不就的状态。

饶佳怡回想起昨日在露天体育馆中彩排的场景。

音乐总监在乐团前摇着头感叹,说真是可惜了这些设备。

他统筹所有艺人的演出,也跟进了每个人的节目,对他们八个人了如指掌。

饶佳怡原以为,这就是个打歌舞台,跟其他的音乐综艺没什么两样。

不就是唱歌、pk、淘汰晋级吗?

有剧本有签约了就继续,没的话就走呗,大家的节目都是这样安排的。

什么真正的听众来评选,全是扯淡。

可签约的那一天,饶佳怡听着细致的规则,她陡然明白,不是这样的。

这是一个极为难得的展示自我的机会,风险无法估量。

好的话就被更多人崇拜,糟糕了就被无数人嘲讽,甚至在以后每年度的音乐现场盘点中,都会被拎出来鞭尸。

一步成神,一步地狱。

饶佳怡沉思良久,还是签了。

她那时未必不是觉得,自己不比其他人差劲。

都是一个水平线上的,怕什么呢?

但看到真真正正的无边舞台,来来往往忙碌一个多月就为了对歌曲进行最佳的重新编曲、灯光配合、美术背景等等,饶佳怡手都要抖了。

太认真了,太豪横了,太让人颤栗了。

音乐总监的那句感叹遗憾,在饶佳怡的脑中重复着。

她深以为然。

这样的舞台给他们这些技术水平一般的人,实在是浪费。

就应该让更加热爱舞台、更优秀的真正歌手来此一展歌喉,才能不负如此团队。

经纪人:“你很优秀的,不要对自己丧尸信心。”

饶佳怡握紧了手里的麦克:“我一定要给出最好的表演!”

她既然来了,就不会退缩。

·

在筛选人员的时候,卓颜很是注意了他们的实力。

流量是虚假的泡沫,太阳下照射一番,没多时就能消散。

端看留下的都是些什么。

就像她曾经所说的,现在能出两声说个话,粉丝都能嗷嗷着吹捧绝世大vocal,实际上半开麦跑调到外太空。

这样的人,就算热度再高,卓颜也是不要的。

不然呢?

这么大的舞台,这么好的音响,送给观众死亡现场吗?

起码要在及格线上,比不了实力歌手倒无所谓,但全开麦得能听、能被夸一句不错。

阮渔抽到了最后一位,在小屋子里候场,正闭眼戴着耳机酝酿情绪。

卓颜有些担心地看了看她。

阮渔没有任何反应。

晓楠在卓颜身边,小声地喊了一声:“卓姐。”

卓颜:“没事。”

她们的眉间都有着淡淡的愁绪,为阮渔接下来的演出,也为阮渔的心理健康。

《七年前的2517》,并不是一首能多听的歌曲。

而亲自操刀背景设计的阮渔给出的作品,也不是能多看的存在。

不是不好,是因为太好、太契合,所以显得浑然一体。

阮渔的入耳式耳机隔绝了外部所有的声音,正在循环播放自己的歌曲。

系统:【你身体的激素水平很不稳定】

阮渔:“知道”

将记忆解封,她能保持不崩溃,已经是这两个月强势训练后的最佳成果了。

系统:【一旦出现问题,我会立刻封存那段回忆】

阮渔:“起码等我表演完”

系统看着她,后台代码一闪一闪的,不知道在记录着些什么。

·

兰杓的嗓子喊到嘶哑。

恰柠檬已经从应酬上尿遁了,躲在卫生间看这场直播。

银杏平台上,第一人开唱后,所有营销方案配合启动,数万人直接被引流。

《角逐》的唯一官方直播,现场最佳的拍摄位置,阮渔送给她三叔的大礼。

#角逐豪横#

#祝傲松现场实力#

#枫城双子塔#

#原来还有这样的舞台#

等等等等,话题一茬接一茬地上。

被骗进来的路人先是懵逼,再是顿觉自己上当,然后反感这无孔不入的垃圾营销,在相关话题下谩骂,肆意表达自己的烦躁情绪。

粉丝搜广场空瓶,于是吵架。

秉持着“我要从各方面挑刺让你无话可说吹不了牛批”的想法,路人气呼呼地点开直播链接,打算随便找些问题回去怼脑残粉。

结果这一下子,就再没离开过。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都不够看。

这话,在很多情况下都很适用。

恰柠檬看着直播,切了聊天界面,泪眼朦胧。

“呜呜呜我后悔了,出他大爷的差,这现场太燃了我好想去啊我好特么想去啊啊啊啊!”

卫生间内传出一阵哀嚎。

兰杓激动地道:“柠檬!!!真的!现场太厉害了!”

这语音中伴随着演出现场嘈杂热烈的背景音,音乐、呼喊、夸奖、安可、热浪……恰柠檬都能想象得到,置身其中的话会有多么的快乐。

看视频与现场,是完全不同的。

现场的魅力无可比拟,什么都不行。

恰柠檬:“我特么……柠檬居然是我自己。”

我酸了,我好酸啊!

兰杓:“啊啊啊啊要最后一个了!鱼鱼要出来了!”

恰柠檬立刻恢复:“我女鹅!”

外面有同事来找,在门口喊了一声:“你怎么了?掉进去了?”

恰柠檬随口:“别管我!我不回去了!你们自己吃!生气!”

她的现场她的票她亲眼见到女鹅的机会!

同事:“???”

这个卫生间很吸引人吗?

都流连忘返了?

·

演出顺序按照抽签来的,并没有黑幕,单纯的运气。

一定区域内的现场观众,可以寻找到节目组的信号,进入链接内给今晚的八个人打分和投票。

打分没有限制,观众对每个表演者都可以随意1~100的评分,一共八次机会,在演出期间进行,错过时间就截止了。

投票是三票,在八个人全部演唱完毕后,会单开另外的链接,让观众五分钟内选好三人,投出她们心中的今夜最佳。

但这样的话,最后三人会比较占便宜。

很多观众都是金鱼,七秒钟记忆且只对临近发生的事情印象更为深刻。

所以,在投票页面,因为链接具有关联性,每个手机在之前的打分分数,是会显示在投票

这样的话,自己在听完歌曲后的即时感触,是能被分数反映出来的,也能提醒观众回忆前不久的激烈情绪。

这世界上没有绝对公平,卓颜他们已经在尽力做到相对公平了。

·

这边的人越来越多。

在网络因《角逐》而沸腾的时刻,在枫城的人近水楼台,马不停蹄地朝着新区地标建筑物奔涌而来。

有工作人员立刻引导大批人流,妥善地安排在了不同的位置,广场上人头攒动,街道拥堵得水泄不通。

好在最初有备案,也考虑过这样的情况,当即,辖区内派出所就增派了人手,备用的保安也出现了,武警蓄势待发,维护着这一处的安宁。

特意设置的安全通道,被坚定的栏杆与人墙隔着,做着以防万一的保障。

当无处可站的时候,大家就纷纷开动脑筋,去往了周围的地方。

现场是广阔的,路上、旁边的店铺里、二楼三楼、楼顶咖啡馆……很多地方都可以看到这场演出,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似乎全城的人都集中到了这里。

但这是个错觉,最多七分之一罢了。

·看書菈

主持人说完这是今日的最后一位参与嘉宾后,灯光暗下,大屏幕上打出了阮渔的名字。

台下一阵欢呼。

黑暗中,阮渔静静地随着升降台出现在了舞台之上。

当灯光亮起,光束从四面八方汇聚在她的身上,台下的呼喊声更加高昂。

阮渔垂眸,看向地面上用力挥舞着手臂的人们。

她歪头,轻轻地笑了笑。

而后,她收敛了全部的表情,背后的巨幕之上,属于她的名字隐退,“七年前的2517”几字,悄然地渗了出来。

硬邦邦的字体,黑灰色的坚毅与残破,在无人注意的地方藏着深色的惨痛。

“嘭——”

几个字被打碎了,一秒静寂后,碎片向整个屏幕散去,所经之处有画面点点闪现。

阮渔曾经在系统里画过很多的画,出过很多期几秒、几十秒的短视频。

初瞳因为过于喜爱,还拜托阮渔将自己的Q版人物塞了进去,后来更是找人做了某个视频的周边,现在还在家里摆着呢。

有公司联系卓颜,想问授权,也想联系画师,但都被拒绝了。

另外七人的背景是视觉团队那边设计的,每个人只是给了他们的想法,主要把控者是分组团队的老大。

阮渔这边,她是核心。

这是一片苍凉荒野,末日后期的景象。

现实与艺术的结合,记忆与幻想的二次创作。

巨幕很好地展示了这副场景。

黑到发红的土地,时不时冒着烟的裂缝,高空有食腐鸟在盘旋,铅灰色的天,远处地平线昏暗无光。

没有残肢断臂,没有尸山血海,没有战争惨状。

但无一处不在诉说着悲惨。

阮渔身着一袭灰苍绿的轻纱衣裙,站在舞台上,脚底下是与背投屏幕浑然一体的场景延伸。

褶裥呈螺旋旋涡状,翻滚起伏,裙摆处镂空图案细致描绘着伤痕与光影,离得近了,才能发现原来裙纱上原是有繁星点点。

她站在那里,黯淡的颜色仿若与这片苍凉天地相融。

当第一声吟唱响起,现场、观看直播的所有人都感到心脏被什么猛地揪了一把。

他叫黎凌。

阮渔想着,我见到的第一个人。

她叫夏青。

阮渔想着,我见到的第二个人。

还有很多人,是她没有看到的。

“积尘埋着岁月,坟丘与石碑絮语

敛声屏息,白骨与我指路

于是,我看见了看不见的血的道路”

没有人能说得清楚,在乍一听到阮渔唱这首歌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感觉。

她们只是觉得,整个人都被摄去了灵魂。

镜头并未给到阮渔,这是一早就商量好的。

背景在缓缓地变换,血痕从湿濡的土地上一点点洇出。

“清晰的脚步变得纷乱

白雪覆盖着大地

掩埋了黑色的土壤”

鼓点敲击着灵魂,进入副歌高·潮之时,那道亮得能一剑劈开乌云的高音,掀开了众人的天灵盖,唱出了荡气回肠。

“颅骨、脊梁、心脏

金色的光芒凝成一把剑

我将骨灰洒在剑锋之上”

一抹光,从双子塔顶端蓦地出现,如黑暗中绽放的璀璨,直直地射向下方。

天,被割裂了。

“撕破,粉碎,有光穿过

那是一道火焰,炽热、微亮”

有喊杀声,有轰鸣声,有哭声。

光束逐渐扩大,黑红色土地自被照耀开始,就褪色成为崭新,似在净化。

有种子落于其上。

双子塔的万丈光芒中,隐约出现了浅浅的剪影,还有一条蔓延无尽头的车队长河。

种子发芽了,苍凉无声息的地上,出现了第一抹绿。

阮渔的声音变得柔和,像是哄它睡觉,快快长大。

舞台上亮起了点点星光,黑夜繁星倒映,托着这点绿,与它一起走向希望。

阮渔身上这灰黑色的苍翠,逐渐隐匿。

·

演出结束,现场众人久久不能回神。

直播间的观众已经疯了。

【这特么是人能唱出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很想哭】

【阮渔看着像是在笑但是为什么我总觉得她是在哭啊】

【2517啊……末日】

【变异灭绝计划,死伤无数,啊啊啊真的要感谢先辈们拯救了银尾星】

【更多的还是拯救人类吧,银尾星就在这里,几十亿年没有生命人家也过来了,人类出现在这颗星球上的时间,对银尾星来说就是呼吸一瞬间罢了】看書菈

兰杓无意识地用手抹了一把脸,结果摸到了一脸的泪水。

“我……”她呆愣愣地低头,就着暗沉的灯光,看到了手上反射出的水痕。

我怎么哭了啊……

·

阮渔下了舞台,卓颜在升降台旁边等着她。

“小心。”

卓颜伸出手,扶着阮渔走出了升降台的位置。

“还好吗?”她关心地问。

阮渔点了下头,没有说话。

系统:【记忆已封存,提醒,宿主身体激素水平起伏不定极为混乱,建议多休息】

一行人快速地去往后台休息室,走路带风,脚步乱而不烦。

主持人在控场,让现场和直播前的观众记得对阮渔打分,并告知稍后会立刻开始八个人的投票。

网络观看的人需要通过直播间的链接进入评分页面,同样是以手机某码为数,而不是直播账号。

且不开通氪金通道,投票更是限时五分钟,之后链接作废,连去找人刷票的机会都没。

更何况,链接是系统提供的,它全程监测,想弄虚作假的话怕是要等十辈子后科技飞升超过高维空间才行。

对于这方面,系统很自信。

但它不自信的是,阮渔时不时地冷不丁穿越。

系统:【……】

大喜的日子,别逼我骂脏话。

星河到底是不是你搞鬼啊!

我真的要生气了!

阮渔淡定地站在地上,敲了敲抓狂的系统:“来,先给我换身方便行动的衣裳。”

这裙子和鞋子,实在不太行。

然后她转身,看向跟来的连朔与聂云,无奈道:“不是说了不清楚会不会出事,暂时不要跟来嘛。”

连朔没有说话。

聂云笑了笑:“那也得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