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烟火似光阴

张彪听罢,眼神变得凝重,“你的意思是,他们都能随意破界?”

“并非所有人。”

千机上人微微摇头道:“破界并没那么容易,否则诸多世界都会乱套毁灭。”

“金丹期可阴神出窍,即便舍弃肉身,也可于灵界之中保留神志清醒。这是破界前提,但还需要强大法器守护。”

“当然,还有另一种方法,便是学那些内门弟子,转修神道,将一缕神魂寄托于宗门底蕴神器,共同承担忘川河侵蚀及灵界诅咒…”

“到了元婴期,便可修得阳神,只要护身法器扛得住忘川河,并且及时占据肉身,甚至能保留道行…”

“而化神期,可将神魂分化万千,有些大魔,便是依靠这种方法,侵蚀诸界…”

“要想肉身破界,只有合体期能做到,这已是难以想象的境界,摘取世界果实的大能,也是他们。”

“一般来说,合体期的大能很是罕见,如我偃甲宗,只有开宗祖师达到这般境界,不过后来也死于其他大能之手。”

“你没发现,这次前来的都是金丹修士么?”

但悲伤也没有持续太久。

想到这儿,张彪也懒得和这些人纠缠,起身开口道:“我已把话传到,诸位可商议一番,年后前往鬼市津,地阴将军曹悚便会亲自出来迎接,商议此事。”

可惜,灵视之眼最后信息也没提示。

张彪则不紧不慢喝了口茶,“前辈怕是想错了,对你的追杀之令,可是来自上宗。”

千机上人似乎也终于想通,开口道:“相柳孕育世界果实,残损的本源形成小世界。有传言说,这次灵气复苏后,会有东西孕育,那是成就元婴之宝。”

张彪恍然大悟,眼睛微眯道:“若取走其中孕育之物,古元界会有何种下场?”

众人态度都很不错。

张彪想起一路走来,生命中形形色色的人,喝了口酒,哈哈笑道:“蟪蛄不知春秋,蜉蝣不知朝暮,而尽其乐!”

千机上人冷笑道:“老夫被你囚禁,必然落后他人,哼,老夫得不到,其他老鬼也别想拿!”

张彪点头道:“放心,我记住了,若碰到此獠,定不会留其活口。”

方才殿上已介绍过,此人道号枢权,乃偃甲宗一名长老,专门负责鬼市津一事。

“多谢太岁道友。”

张彪眼睛微眯,“前辈在我这里,无人知晓,也不会有人追杀,害怕什么?”

千机上人低声道:“他们更倒霉,不知怎么,引来了五浊大魔降临,整个世界都已枯萎,恐怕此时已化作古灵域。”

烟火腾空而起,在夜空乍亮。

嘀——轰!

就在他刚离开玄都观大殿,一名矮胖的老者便追了上来,身穿竹甲,腰间挂着一连串傀儡。

枢权也看不出相信没有,只是微笑拱手,便转身阔步离开。

他和偃甲宗的关系,在众多宗门之中最差,也没必要给好脸色。

“这条旅途,或许艰险,但一一草,一人一物,皆是路上风景,况且还有大道在前方,何来孤独?”

“非也…”

“前辈错了。”

枢权见状却并不在意,反倒微笑道:“说来惭愧,因为门中子弟隐瞒,加上逆贼周丰原捣鬼,使得中间生出误会。”

千机上人回道:“那是最后残留,相当于种子,取走便是断了根,古元界的灵气会逐渐消散,这个过程很长,但下次末法时代后,灵气便再无复苏机会。”

张彪也没阻止,而是心中戚戚然。

说罢,便将其收回御神牌中。

…………

“太岁道友慢走。”

方才虚辰便提醒过他,此人极其阴险,但在玄都观又权势显赫,和虚辰这一脉有些不对付。

“你不懂。”

张彪哈哈一笑,“那是不可能的。”

其中必然还有蹊跷。

“太岁道友辛苦了。”

随着立春到来,风雪天也越来越少。

因为柳灵神域扩张,藏风纳气作用下,神域内浓雾消散许多,所以烟的璀璨,也能看得清。

他并不想参加宴会,从来到清风寨开始,众人便视他如神,相处起来总有些拘束。

想到这儿,张彪也不急着戳穿,而是微微点头,“嗯,多谢前辈坦诚。”

…………

张彪听罢,眉头一皱,“都是同门子弟,为了点灵材,至于如此么?”

玄都观大殿内,张彪将此行经过大致讲述了一番,着重提了地阴将军曹悚的要求。

如今谁都知道,张彪并非什么无根无底的野修,而是身怀玄阳、方相二宗传承的狠人,九品的邪祟都能斩杀,已远高出众人道行。

见千机上人眼中光芒再次暗淡,张彪又喝了口酒,淡淡道:“不如与我同行一段路,当你有能力报仇时再走。”

议事厅内,早已摆满了圆桌,虽说如今主粮只有狼头魔芋和灵米,但寨中妇孺,还是发挥聪明才智,煎炒烹炸,弄了丰盛年夜饭。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这些人,或许注定是我生命中过客,但我又何尝不是他人过客?”

“哦?”

“老夫实在不明白,这二宗古元界的分支,是生出什么胆子,敢去招惹相柳。”

“哦?已经入魔…”

“若非古灵域,鬼市津我等岂会在乎。”

千机上人神情异常低落,“偃甲宗在棋盘界堪称霸主,像古元界这种世界,不知布局了多少,但宗门之内的竞争,也异常残酷。”

说假话,最好的方法,便是九真一假,前面应该是真的,唯独这能成就元婴的玩意儿,多半就是诱惑自己的毒饵。

鬼市津的谈判,并非一时半会,即便现在开放,也没修士有能力入古灵域。

看这万家灯火景象,已足够令人安宁。

枢权叹了口气:“想必道友也听说过,我派宗门山上,出了点事,怀疑便是这千机上人动了手脚,对方应该已经入魔。”

山上洞府露台前,张彪一边喝酒,一边看着烟灯火璀璨,脸上满是平静笑意。

“偃甲宗上情况,老夫最清楚不过,师尊死后,早有人觊觎我这一脉,前来古元界,也是为更进一步,好庇护族群。”

枢权看了看旁边,小心低声道:“我门中有一位千机上人,鬼蜮一战时莫名消失,道友有没有见过此人?”

“事情便是这样。”

“我这一脉,血脉古老,成年蛛妖都可凝聚特殊蛛丝,是炼制傀儡重要灵材,因老夫庇护,后辈才能安心修炼。”

呼~

黑烟冒出,赫然是千机上人,眼中红光闪烁,冷声道:“这有什么好看的,凡人命短,如蜉蝣朝生暮死,随着你道行提高,百年匆匆过,眼前一切皆会化为泡影,熟悉的人,也会一个个离去,这条路,注定孤独!”

“还有一事。”

因为他们知道,在这怀州清风寨,他们已重建了家园,有各路俗神庇护,有阴兵巡逻,即便普通人外出,担心的也只是风雪。

张彪心中一沉,“你为何会好心跟我说?”

“这相柳,便是由几位合体大能共同创造,他们肉身破界,用法器庇护麾下高手降临,数百年经营,待果实成熟后再来摘取……”

这老道,来头不简单,正是玄都观五德峰峰主若海道人。

“偃甲宗对道友的通缉令,早已撤回,老夫改日便送上厚礼,还望道友海量,揭过此事。”

张彪沉默了一下,点头道:“可以。”

看着对方离去身影,张彪眼神有些玩味,也迅速离开,回到了观山阁内。

清风寨的皮猴子们在雪地中蹦蹦跳跳。

他明显有些气急败坏。

当然,张彪也不在乎这些。

呼~

刚放开禁制,千机上人便化作一团黑烟出现,密密麻麻的蛛眼中红光闪烁,“该死,这帮忘恩负义的东西,定是那几个老东西作祟,趁我落难,落井下石…”

张彪咬了咬牙,“玄阳、方相二宗总门,也是因此而毁灭?”

他一声口哨,云中君顿时俯冲落下,带着他直奔鹿山城而去…

所有人都面带笑意,有的人甚至喝醉了酒,嚎啕大哭,引得周围人连忙安慰。

况且,渡河的灵船也是个问题,张彪好运得了澄阳准备的冥河灵柩,而其他宗门和曹悚,都要费不少时间炼制。

因为这条路上,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上宗已经传来消息,要我等将其斩杀,道友若碰到,千万别听其谎言,直接将其斩杀,敝派上下感激不尽。”

千机上人听罢一愣,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满是恐惧,“不、不,他们不会这么做的,老夫虽是妖身,但对宗门兢兢业业…”

“原来如此…”

“老夫来古元界,只为求一条生路,但没想到,他们连一点希望都不给我留…”

千机上人沉默了半天,“你看的这么开,不如放我离开?”

有希望,一切都不是问题。

他们相信,只要挨过剩下两年,等到浓雾散去,万物便会迎来新生。

“现在看来,他们已经忍不住了…”

说罢,便自行返回了御神牌中,神魂暗淡,连话都懒得说。

“此事,倒也好说。”

千机上人沉默了许久,声音都变得干涩,“老夫所在的世界,是棋盘界,诞生于千机林,那里有许多后辈子弟。”

“好,那改日定上清风寨拜访。”

张彪眼睛微眯,“并未见过,你们莫非怀疑,是我害了那人?”

“若修行,只是为了长生,为求活命蝇营狗苟,又有个屁用?”

说着,叹了口气,“这是个庞然大物,所以得知其谋夺古元界时,我们这些宗门,只能乖乖服软,让弟子撤离。”

他此时,已有些明白,为什么破界之旅如此艰险,但还是有修士前赴后继。

张彪淡淡一瞥,“枢长老有何贵干?”

况且有清风寨作为根基,对方行事也不会无所顾忌,算是接纳他成为了宗门一份子。

“我们可没那能耐。”

张彪看了这老道一眼,没有说话。

“哦!”

此言一出,其他人纷纷附和。

玄都观的一位白须老道微微点头,抚须笑道:“这地阴将军若只是要求鬼市津控制权,我等也不会染指,唯独通行古灵域一事,绝不可动手脚!”

没人会笑话,因为自灵气复苏后,经过混乱的一年,家家户户都有亲人过世。

“是啊,此事最重要!”

见张彪沉默,千机上人冷笑道:“跟你说这些,也是让你晓得,这诸界之大,修行路之坎坷,我等皆为蝼蚁,莫要脑子发热,去招惹相柳,让老夫也跟着丧命。”

“太岁道友莫要误会。”

张彪面色平静,心知这老鬼在耍样。

张彪此时,也仍在震撼中,只觉得口唇干涩,询问道:“你们此行,也是来摘取果实?”

“有可能么?”

“不试试怎么知道?”

轰!

一朵烟再次升起,于夜空绽放,虽说短暂,却璀璨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