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新年

1973年的最后一天,生产大队里通了电,整个村子都灯火通明,欢笑声直到半夜才渐渐减少。

而这天也是白米和通尘最难忘的一天。

外面爆竹声响,屋里俩人却点上了红烛,光影摇曳,俩人钻进了被窝,这一晚他们成了真正的夫妻。

大年初一,白米是从爆竹声中醒来,通尘殷勤的端来热水让白米洗脸,初一的饺子已经下锅,只等吃它的人起来。

白米在村里没什么亲戚,所以也不需要拜年,但是她还是准备了些鸡蛋,和通尘去了潘队长家。

不管怎么说,潘队长对白米一直都很照顾,后来通尘来了,也很关照通尘,这点人情世故白米还是懂的。

从队长家回来,两人也彻底闲下来了,刚吃过肉的青年恨不得时时刻刻都粘着自己的伴侣。

“大白天的你干啥?”白米把突然伸进自己衣服里的大手打了出去。

“又没有人!”通尘说的理所当然,此时看不出一点少年人的羞涩。

“过两天咱俩再进趟城。”

“进城干啥?”

“去卫生所买点避孕药!我们现在都还小,不适合养孩子!”怕通尘多想,白米解释了一下。

“行!”通尘对孩子倒是没有什么执着,按他本心他其实是不想要孩子的,他不喜欢任何人搁在两人中间,哪怕是他的孩子也不行。

他也不喜欢任何人分走白米的注意力,他不希望白米眼中有别人的位置,即使是他的孩子。

现在国家还没有规定计划生育,计生用品还不常见,家家几乎都是怀了就生,完全没有不生这个概念。

所以这件事白米除了通尘谁也没说。

大年初二,王春花领个对象回家了,她还特意来找白米唠唠家常。

王春花过得应该不错,面色红润,人也胖了不少。

“过年好啊小米!”

“过年好春花!”

标准的过年口头禅,白米把王春花领进屋里,通尘为了给两人留出空间,就上山捡柴去了。

“看你的样子,最近日子过得不错!”白米率先开口。

“还行吧!隔三差五就能吃顿肉,日子还将就!”嘴上说着将就,但是脸上的表情还是很洋洋得意的。

“你过得顺心就行!”

“你最近咋样?我看你家那口子挺能干,今年应该能分不少钱吧!”

“还行,够吃饭了!”

“我听说你家那口子被人非礼了!真的假的?”王春花眼睛往外看了一下,小声的凑到了白米耳边。

“你听谁说的?”白米皱眉,王春花在城里怎么还听说这事了!

“你不知道,这事可出名了,都传城里去了,我刚开始不知道说的是你家那口子,我还想着咱们生产大队哪个男人长得那么好看!后来在百货大楼碰到赵盼弟,听她说的,我才知道是你家那口子!”

“不过啊!你家那口子长的确实好,你配他没糟蹋!要我说那女知青可真够厉害的!”

王春花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白米都不知道说啥好了!

“事情不是那么回事,那女知青想找人嫁了,抱错人了!”白米只能替通尘解释一句,她是不知道通尘的美名都传进了城里。

“啊?她不是城里来的吗?咋还要嫁村里人?”王春花惊奇。

白米简单的给王春花讲了一下事情的经过,王春花听后觉得这女人就是个傻子,都离家那么远了还听家里的话偷东西,明明能嫁个条件好的,非得自毁清白诬陷人。

王春花在白米家快坐到中午才走,而上山的通尘却一直没回来,冰天雪地的白米有点担心。

午饭都做好了,人还没回来,白米彻底急了,都这么久了,干啥都得回来了,她直接就打算上山找找。

临进山,俩人差点没错过,幸亏白米的衣服颜色亮,要不然通尘都不一定能看到她。

“小米,这呢!”

“你干啥去了,咋才回来?”白米看到人,也松了一口气。

“我又碰到一窝兔子,有点多,抓的时间有点久。”通尘把背后的背篓拿下来,里面赫然放着满满一背篓的兔子,兔子们一个个的还都在乱动。

“哇!这也太多了!得有七八只吧!”看见兔子白米也高兴。

“九只。”

“太好了,这么多兔子够吃好久了!”

“嗯,现在天冷,可以放雪里冻上,能吃到开春了!”

“咱们的兔子毛应该都能做一件衣服了!”之前攒的兔皮被通尘做了两双鞋,两人一人一双正好用完,冬天穿在脚上毛茸茸的特别暖和。

“等把这些兔子都杀了。我给你做一件兔毛大衣!”通已经在脑袋里想做法了。

“别,我不想要兔毛大衣,到时候咱俩做两顶帽子两条围巾吧!”白米看着筐里的兔子,应该够用。

“也行!”

俩人欢欢喜喜的回家,吃完饭通尘就开始杀兔子,清理好的兔肉撒上水放到雪堆里立马就冻上一层,一晚上过后所有的兔肉都冻的杠杠的。

白米把兔肉放到了杂物间,用袋子装好,主要是怕被野猫给叼走吃了。

大年初十,赵盼弟结婚了,去年还找她一起采蘑菇的小姑娘,今年就嫁人了,过了年她也才十七岁。

村里结婚都早,女生十七八都开始结婚了,二十要是还没结婚,那就是大龄剩女。

男生也是十七八就开始结婚了,要是二十三十还没结婚的,也会被叫一句光棍。

至于没到结婚年龄,村里人才不管,先把喜事办了,俩新人在一起过日子了,等年龄到了再补办一下结婚证就完事了。

赵盼弟嫁的不远,是他们隔壁第一生产大队的一户人家,听说是给了二百块钱的彩礼钱,可把赵盼弟她妈乐坏了。

她儿子也十六了,过两年也能娶媳妇了,当妈的自然是赶紧给儿子准备彩礼钱。

赵盼弟的结婚对象也不大,十九岁,看着还很是青涩,两个青涩的像孩子,不,就是孩子的年轻人就这样在父母的主持下结婚了。

而这一结婚,一过就会是一辈子,可能生活会有些磕磕绊绊,或喜或悲他们都将被紧紧地绑在一起。

那个青年可能还可以以各种理由逃出家庭,而赵盼弟将一辈子被锁在那方寸之地。

一个活泼开朗的少女,最后变成如所有为了家庭付出一切的中年妇女那样,市侩,野蛮,粗俗!

看着穿着红色棉袄,头戴红花的少女,她此时含羞带笑,却不知她在最美好的年纪走上了一条最难走,又没有回头路的窄道。

看着这样的赵盼弟,白米突然意识到,她早已经先一步走上了赵盼弟的路,这一刻白米觉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