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外面。
终于结束了鸣蛇商厦的大战,张肃往远处望,大部分城市还在沉睡,街巷交错,像一座黑色的迷宫。
周围静的可怕,夜空中微芒闪烁,渐变为黎明前的灰色,日出之前,光线呈现昏暗、漫射的状态,好似幻影作成的羽翼,这是最安静与微妙的时刻。
水璃来到张肃身边。
“千代已经安顿好了吧。”张肃问道。
“是,送到医院,很快便脱离危险。”水璃点头,她没有看张肃,而是沉思着。
她跟随张肃寸步不离,意识到之前的黑盔甲男就是他,那意味着他又一次帮了自己,帮助她这个笨忍者重新建立和他人之间的关系。
“但愿藤川千代接任后,能叫这个世界更光亮一分。”张肃充满希望地说,他一直满怀希望和信心,这种样子也会鼓舞其他人的信念。
“是,我也有这样的想法。”水璃感叹。
“你看起来有些变化。”张肃观察。
“当然呢,本来忍者不该有什么情感和关系,可现在却真的感觉到温暖,还有如释重负的感觉。似乎我也能问心无愧地生活,然后交一些朋友了。无论是您,还是藤川千代,都很认真地对待我,这样说的话,我在人间也不算一朵浮萍。”水璃思考着。
“如果那样就好了,未来有什么打算?”张肃问。
此时黑云已开,黎明的第一缕曙光照来,像一柄金白的重剑刺向地面。
“忍。如此还清了藤·川·千·代小姐的‘恩惠’,按之前所说,从此要专心侍奉您,张·肃大人!”水璃单膝跪下,完成宣誓。
作为专属的忍者,水璃抬头看向张肃,眼睛亮亮的。
“那么,契约就此决定。”张肃双手扶起水璃。
“是,主君!”水璃用力点头,“随意地驱策我吧!”
“不是驱策你,是邀请你来一起生活,走,我们回去睡觉!”张肃动身,把水璃扛到身上。
……
另一边,在无人知晓的地方。
爱蒂丝画出一扇倒十字形状的黑门,带李弈心进入,准备把藤川三郎的灵魂存放归档。
李弈心跨步进入,她感觉自己来到了间隙中的一个碎片,一个孤立的世界。
这是爱蒂丝的领域,一个收纳室。
爱蒂丝穿一身漆黑的长裙,红发编成单辫,两手背在身后,带李弈心在棋盘状地板上前行,彼此的脚步声在广阔空旷的房间内不断回响。
李弈心谨慎地前进,手握焰缕光。
奇怪的文物排列在两侧,其中有许多玻璃瓶,每个瓶子中都有一个表情不一的灵魂,悬浮在彩色的空气当中,大部分都呈现出苦痛沮丧的状态,像是饱受酷刑。
空气中弥漫着某种药草的臭气,李弈心不信任这个地方,这里的天花板很高,至少有数百米,就像一座山一样悬在顶部,哪怕往下坠,也要花很多时间才能砸死她。
“这是哪?”李弈心忍不住问。
“我把和我有仇,或者我喜欢,或者我觉得有意思的东西存放在这里,按时间来排列收藏。”爱蒂丝在入口走出十几米就停下,两侧的架子上还有大量空白。
“好远。”李弈心朝远处看。
她们还没走完这个陈列室的百分之一,尽头仿佛是条无限长廊,两侧排列着数量无穷多的藏品、罐子和纪念物,仿佛爱蒂丝的财富都囤积于此。
“……在这,找到了。”爱蒂丝看向其中一个架子。
上面放着一个空罐,罐子上贴着“藤川三郎”的名字。
她把罐子拿下来,打开盖子。
李弈心的身上浮现出黑暗阴影,她进入恶魔状态,浑身覆盖着畸形的恶魔黑质,面容扭曲。
随后,她从口中呕出藤川三郎的灵魂,就像吐掉一个让她不适的残渣。
藤川三郎的灵魂漂浮在空气中,瑟缩着。
“爱、爱蒂丝……”他的灵魂惊恐不已,从未见过这样迥异的地方。
“我们一周前还曾经交谈,伱那时候还试图威胁我呢。”爱蒂丝嘲弄他。
“……不,我错了……我该怎么办?这里是哪……你要对我做什么?放过我吧……”藤川三郎手足无措。
“据说,给一个意识无穷长的时间,他就能穷尽从古至今的所有谜题,现在你可以尝试这一命题,有充足的时间沉思,假以时日你会明智,宽心,更重要的是,感受不到喜怒爱恨的区别。”爱蒂丝将藤川三郎的灵魂收入罐中,然后放在陈列架上。
如此,藤川三郎加入了爱蒂丝无数的收藏之一。
李弈心感到苦恼,藤川三郎固然罪有应得,但在这样的地方接受无尽岁月的监禁又是另一回事。
爱蒂丝没有说话就离开。
她穿过倒十字架的门,回到现实当中,黑色长裙像一件圣衣,李弈心还是第一次见到爱蒂丝这样穿。
她真好看。
无论如何,贴着藤川三郎名字的罐子就这样留在架子上,和岁月的刑具一道长存。
李弈心在原地顿了顿,她是第一次进入这个地方,仍然好奇。
这个走廊本身似乎会随着收藏物的增加而延长。
李弈心走到它最新长出的地方,架子上排列着些许崭新的空罐,似乎是爱蒂丝预备放新藏品的。
她不确定自己眼角余光是不是扫到了什么东西,紧接着,她瞳孔一缩,感觉毛孔都变冷了。
李弈心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抚摸她的脖子。
她的眼睛僵硬地看着架子上两个并排的空罐,上面都贴着名字。
一个写着李弈心,一个写着张肃。
……
……
“昨夜鸣蛇商厦爆发大规模枪战,其结果无疑振奋人心。新东京的市民们可以高枕无忧了,可怕的犯罪团伙藤川组,其首领藤川三郎已被击毙,多名犯罪人员被逮捕……”
积极向上的新闻令人耳目一新,今天的天气也分外晴朗。
沉睡让张肃到下午两点才起来,他睡得所有压力和疲劳都一扫而空,身体中又有了用不完的力气。
他带孩子们去探望藤川千代。
晴空医护中心位于旧东京,藤川千代身份特殊,警方把她放到单独监护病室,张肃和门口值班的警员通过气再进去,那警员昏昏欲睡,好像已经监视了很久,实在熬不住了。
病房里灯光昏暗,拉下的窗帘只够让晨光薄薄透进一丝。
生命体征监控器有节奏地发出嗡嗡声,空气中弥漫着消毒药的气息。
张肃走到藤川千代身旁,她看起来有些脆弱,身体受重伤的地方已包扎好,她勉强活了下来。
“千代?”张肃轻声说。
藤川千代睁开眼睛,目光立刻聚焦到他身上,凝视中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
“我活了下来。”藤川千代声音虚弱但坚定,“外面有什么消息吗?”
“三郎死后,许多头目被捕,但很多骨干逃回了暗区,其他家族正对藤川组之前的地盘大举进攻,暗区的许多地铁站都爆发枪战。”张肃简短看了下报道。
“街道会被血冲得通红,真希望我现在就在那。”藤川千代咬牙。
随着藤川三郎的死亡,藤川千代的斗志燃烧得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更旺盛。
“还有希望,既然你活着,而藤川三郎死了,那你就是唯一合法的继承者,也是最合适的,只要你和警方商量好条款,他们会放你走。必须要有一个暗区之王,这是明面上的共识。”张肃说。
“父亲大人还在的话,也许会质疑我和你们合作,但我相信这是必要之举……”藤川千代点点头。
创痕似乎让她不像往日那样威风,但她的脊梁骨仍然结实。
张肃打量了一下她的表情,藤川千代而今羽翼未丰,但她已经做好了去外界尽情厮杀的准备。
往事历历在目,她当初在安心院对张肃深深一拜,张肃也指教她如何回避杀机……而现在踏过所有艰难险阻,她也只是刚刚拿到了执掌藤川组的入场券而已。
“变得强大,然后赢得一切吧。”张肃缓缓道。
“谢谢你。”藤川千代看向张肃,“没有你的话,我根本活不下去,也无法打败三郎!虽然有些奇怪,但我承认,我欠你很多东西,这些东西,迟早我都会还上的。而我也会一直记得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情,还有安心院的事情。”
“大家也都没有忘记。”张肃点头。
“大家?”藤川千代一愣。
张肃把门打开,孩子们鱼贯而入,紧张、期待而好奇地围在藤川千代的床边。
“嚯嚯!我们来看你了!”早穗跑过来。
“失礼了,为您送上礼物和鲜花。”怜央抱着花朵、牛奶与补品礼盒,将它们放在床头柜上。
“老师!千代老师!”夏希压低声音叫嚷,蹲在千代的床铺边,太矮了,千代只能看到她的一双大眼睛。
“啊——”藤川千代的脸色都变了,忍不住勾起嘴角,又惊又喜。
“老师,很疼吗?”夏希关切地说。
“我不会有事的,小屁孩子。”藤川千代捏捏夏希的脸,“伤口正在愈合,新长出的肉更加结实。”
“嘿,不是小屁孩子,我们是大人了!我长高了!”早穗说,“什么时候再回去教我们打篮球?”
“啊……那很难了……”藤川千代感觉又虚弱又想笑,在安心院的时光在血腥的人生中好似一缕银白的光影,像是她生命中乱入的一个情景,但想起来又那么可贵。
“听说发生了很激烈的战斗,难道您也参与了吗?”怜央是唯一关注新闻的。
“当然,东京是个危险的地方。”藤川千代抚摸夏希的头发,“在这里一定要小心,我都不知道你们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一帮小屁孩子……”
“当然是来这玩的。”早穗满不在乎。
“跟我说说你们在这都玩了什么吧。”藤川千代好奇。
这话便让她们格外激动,因为她们实在玩了许多有意思的东西,七嘴八舌地分享起来。
张肃心满意足看着这欢乐的团聚,这种活力冲淡了病房里的沉闷。蕊子的赌局也赢了,藤川千代不会亏待她,从此会分给她许多资金。
张肃去外面打电话。
早穗眼见张肃走远,连忙悄悄爬上藤川千代的床头,跟她小小声说话。
“喂,千代,跟我说说暗影街吧,老师说那里特别危险。”早穗说。
(本章完)